黛玉这会子方想起,这地下有温泉,隔着一段距离,地也是暖暖的,哪里有个准头,这话却是个笑话了。忙摆了摆手,笑道:“这话是我问错了,原怪不得你。”
黛玉略看了看,心中已有了计较,便不肯多留,立马上了车回去了。
张诚和他女人倒是留黛玉吃饭,也不是黛玉瞧不起他们。黛玉本就有些嘴刁,口味清淡,这北地人大多口重,人家一片热情,若是吃得少,叫他们心中难安,多吃点子,岂不是与自己过不去。再说,有黛玉在,只是也拘着了他们这些人,却是没意思了。
没几天,林管家帮着黛玉找的工匠便在庄子里动工了。
也不知贾府哪里得来的消息,黛玉这边刚动工,那边贾府就得了消息,凤姐儿竟是亲自跑了过来,见面便嗔怪黛玉:“姑父要修别院也不说一声。”
黛玉还未反应过来,凤姐儿又是连珠炮一般的说道:“家里预备娘娘省亲用的园子已修好了,那些工匠正得闲呢,知道是咱们家的亲戚,自是更上心。何况,山子野也还在咱们家里住着,林妹妹又何必到外面另外再请人?”又说,“妹妹是不知道,老祖宗知道后,把我叫去狠狠地骂了一顿,说我定是对妹妹不好,不然,妹妹怎么不来说一声,又不是不知道家里修园子。妹妹你说,嫂子我可冤不冤?”
瞪着眼睛瞧了凤姐儿半晌,眼见着凤姐儿有些吃不消,这才开口,笑道:“凤姐姐这是说哪里话,我不过是闹着玩。爹爹送了我一座小庄子,我横竖无事,便想着拾捣拾捣,不过是庄子上的佃户闹闹罢了。”又一脸正色地问凤姐儿:“凤姐姐,你这话是打哪里听到的?”说着,又低了声音,皱着眉头说,“只怕这话还是从我们府里传出去的,别人再不知道这事的。回头李姨回来,定是要与她说说,咱们府里怎么出了这样长舌的人,没事胡乱猜测主子的行事,这还了得?”
凤姐儿也是管家的,也知北方这会子地里种的麦子,并不需要多少人干活,若只是随意修整,倒真不必请人。
见黛玉说得认真,倒不像是说谎。再说,在凤姐儿心里,黛玉再聪明,不过是一个还未长大的黄毛丫头,能有什么城府,何况与贾府里的那些姑娘一比,黛玉也算得上是一个任性妄为的姑娘了。心里不禁开始怀疑,这话只怕真是下人互相传话的结果。不禁有些尴尬,干笑了几下,呐呐道:“这样的人果然留不得。我巴巴的跑来献殷勤,却是白跑了一趟。”再不敢提修庄子的事。
黛玉故意一瞪眼,沉着脸说道:“就不兴来我家里逛逛?”又说:“我若想要什么,自然会去求老祖宗这,以后这外面的传言,凤姐姐自不必理会。”
听在凤姐儿耳里,这话却似有另一层意思,似乎洞穿了贾母的意思,凤姐儿不禁心里有些慌乱。还好她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不过一瞬间,便又恢复如常,拉着黛玉的手亲热地说:“有什么直接找我也是一样,我做不了主的自然禀给老祖宗。”黛玉自是点头应了。
不过又说了几句闲话,熬到吃了午饭才走。
下午李氏带着明玉回来,也不知是谁嘴快,把凤姐儿来过的事与她说了,回来便问:“她没为难你吧?”
黛玉有些好笑,先前吧,黛玉把贾府的人当洪水猛兽,李氏还劝着,如今黛玉倒是平常心态了,李氏倒是避贾府人如洪水猛兽了。听言,笑道:“献殷勤都来不及,哪里还会为难与我?”一句话说得屋里众人都笑了。
李氏取了一个白皮纸信封递给黛玉,道:“这是长安王府送来的,在门前遇见,也不肯进来,给了我便回去了。”
黛玉心知是什么,满面笑容地接了过来。没封口,里面放着厚厚一叠纸。黛玉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细细展开,是一幅庭园设计纸样。李氏看了会子,也看不懂,便问:“是园子的图样吧,不是昨日就动土了么,怎么这会子才得这纸样?”
黛玉头也不抬,细细地看着纸样,心内直叹,这人真聪明,黛玉不过说了个大概,竟能设计出如此合心意的图纸来。掩不住兴奋,笑道:“事儿还多着呢,里里外外几层的院墙,够他们修一阵子了,这是里面园子的图样,只怕还得一段时日才得用呢,今儿不过是看看,还得修改呢。”
看见黛玉的样子,李氏不禁好笑:“这些时日,老爷都说你了,一天也不见个影儿。”
黛玉蓦地抬起头,盯着李氏看,见她不像说假话的样儿,也想起确实有一段时日未曾见着林海了,笑道:“等图纸定稿了,我也就闲了。”又说:“今儿我们一家一起吃晚饭。”又想起明玉的事,“李姨,明哥儿不用这么早教他认字,没得拘着了他,等再长几岁,教他读书识字也来得及,他聪敏得紧,还怕他念不好书呀,您也太着急了些。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能相差太远。若是明哥儿十岁考个状元回来,叫爹爹的脸往哪里搁?”
话音刚落,便听一人笑声,“……”众人回头瞧去,却不知是谁。
进来的人正是林海,一面走进来,一面笑道:“可又是玉儿在背后编排我?”
“哪个编排爹爹了?”黛玉笑着迎了上去,攀上林海的胳膊,四处看了一眼,一笑,指着明玉,道:“只怕是爹爹听差了,方才正教明哥儿说话呢,谁有功夫编排爹爹?”
林海低眼瞪了黛玉一眼,却见黛玉笑眯眯地看着自个儿,无奈笑了笑,“你啊……”
父女两个坐下,林海看见榻上黛玉铺开的图纸,挪到跟前打谅了一眼,低着头问黛玉:“你这是打算修园子?”
黛玉略有些自豪,指着图纸说:“别的暂且不说,爹爹细看这图纸,可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