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正想着是不是该找个时机说两句话,忽地觉着衣袖紧了紧,黛玉忙回头,却见灵枢正朝她挤眉弄眼的,黛玉好笑,伸手推了她一下,故意恼道:“做什么呢,衣裳都被你扯坏了,可怎么见人?”
这一推,没把人推走,灵枢反靠了上来,涎着脸,头眼瞧着后头,笑问道:“哪一个可是姐夫?可是穿青袍的那一个?”出来的人中,只有两个是灵枢不认识的,一个是水洺,一个便是水溶,一身青袍,长身玉立,眼睛直直地看向黛玉,长眼睛的都不会看得出来。
黛玉方才也不知是不是见了鬼,拿眼一瞧,便只看见了水溶,哪里还知道有些什么旁的人,更不知谁穿什么颜色的衣裳。被灵枢这么一问,却是有些心痒,回眸偷偷瞧了一眼,果然便看见除了莫言几个以外,只有两个容貌相仿的男子站立在当中。只是见黛玉回头,水溶自是高兴,眼珠子都舍不得转一下。林涛却是不喜,狠狠地瞪了黛玉一眼,人也往水溶前面挤了挤,只是水溶生得高一些,也挡不住,那两人也只管看对方了,哪里还看得见他。林涛自也是发现了,却是有些气苦,只得作罢。
路短,才不过一舜,便到了楼梯口,黛玉在灵枢的提示中忙回了头,听见灵枢问:“是不是?”黛玉忙答道:“是。”话出口了,才反应过来,根本不知道灵枢问的什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想自己倒是阴差阳错,也没说错话。
不过,回了府,却是叫几人好生说笑了一番。
转眼便到了四月二十六,乃是芒种节。古时风俗:凡交芒种节的这日,都要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言芒种一过,便是夏日了,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然这时闺中更兴这件风俗,前两日,以水汐为首,便发了帖子,请了闲居中相处得好的几位姊妹到闲居相聚。黛玉是早接到了帖子,几日前就与灵枢几个准备起来,更是提前一日住进了南国家园。
到了这一日,不必人喊,众人早早地便起来了,丫头们却是更早。黛玉起来时,园子里,每一棵树上,每一枝花上,都系满了物事。或是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的,或用绫锦纱罗叠成干旄旌幢的,都用彩线系了。看去,满园里绣带飘飘,花枝招展,更兼这些人打扮得桃羞杏让,燕妒莺惭,一时也难尽述。
雪雁正拿着一个柳枝编的物什往树上系,看见黛玉出来,笑容跃上脸颊,道:“姑娘,方才朝曦郡主还着人来请,说是请姑奶奶,大奶奶,姑娘和表姑娘早些过去。”
黛玉笑着接过小丫头递来的一个小物件,自在树上系了,一面笑道:“她倒是起得早,咱们吃了早饭便过去。”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听后面的小丫头们一叠声地喊道:“郡主来了,我们姑娘就在前头。”
黛玉听见,转身一看,果然看见水汐扶着绿萼的胳膊摇摇而来。黛玉忙着系了要走,这一赶,竟是打了个死结,也不在意,忙迎了上去。水汐看见黛玉走过来,笑道:“你如今架子倒是大了,请你还不来,非得要我亲自来请不成?”
说着话,二人已聚头,黛玉笑着轻推了她胳膊一下,道:“说的什么话,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我算是白认得你了。”
水汐拉了黛玉,就问杨氏等人,又说:“我们都摆上饭菜了,就等你们几个呢。”
正好杨氏出来,看见水汐,忙上来见礼,水汐自是拦住了,又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杨氏忙笑着说:“正好还没有传早饭,那我们就偏了郡主。”
才说了这一句话,便见灵枢和月莹两个也出来了。杨氏便说她们几人先过去,她留下伺候李氏和林淋用完饭再过去,月莹只说:“李姨和姑妈说,今儿你就好生享受,不必过去伺候了,有翠雪她们尽够了。”
杨氏也知李氏是好说话的,但做人媳妇的,婆婆是这么说,便是要过去玩,也得过去说一声,是自己的一番心意。思毕,便说要进去请个安,才好走,黛玉是还没来得及去见李氏,便也说要去,月莹和灵枢才从正房里出来,便陪着水汐说话。
待几人出了院子,才见外面,水凝,水淇,左颜,时纤,梅凝香,溪水儿,云家姊妹,赵氏姊妹,成毓姝,还有后来进来的几个姑娘家,加上丫头婆子,竟是站了一地,好不热闹。许是看见了黛玉这一群人,好些都转过来来看着这边,笑呵呵地说着什么。待到近前,黛玉才发觉,这里竟还有几个意料之外的人,便是薛宝钗,迎春,探春,惜春和史湘云。黛玉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打招呼:“二姐姐,你们也来了?今儿一早来的?”
迎春笑着说:“昨儿就过来了,只是车在路上坏了,到这儿时,天都擦黑了,知道夫人和妹妹也来了,本是要过去拜访,又怕打搅了你们歇息,等会子再过去给夫人请安。”
黛玉笑着说了,看见左颜与成毓姝说话,看见自己,正招着手,便笑着与几人说:“我先去与颜姐姐她们打个招呼,回头再与你们说话。”
迎春点了点头,道:“你快去吧。”
“我们也没请她们,她们倒是自个儿来了。”左颜一点也没有忌讳那五个是黛玉的亲戚。
成毓姝推了左颜一下,道:“你也不说顾忌一下,林妹妹还在呢,就说这话,岂不知坏话是要背着人说的。”说着这话,成毓姝眼中却是隐隐透出一丝笑意来。
黛玉看着二人,苦笑道:“好姐姐们,别拿我打趣了。”
才说着,水汐走了过来,许是知道几人在说什么,也道:“倒不是拿你打趣,你也莫怪我们把这事说了出去,实在是他们做得太不成样子了。便是我不说给颜姐姐和成姐姐听,只怕她们两个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