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发泄了会子,心中已好受了一些,看见水溶仔细轻柔的样儿,黛玉倒是想受着,只是鼻中堵得难受,伸手恶狠狠地抢了过来,便按向鼻子,还是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醒鼻涕,又反应过来竟的贪念他的怀抱,脸微微有些发热,一把推开了水溶,连声道:“你出去一会子,快点,快点。”见水溶不出去,又担心鼻涕真的流了出来,只得连推带搡地赶了他出去,又怕他担心,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道:“你去看看饭得了没,我饿了。”却是撒娇了。
见黛玉总是有意无意地捂着鼻子,水溶也看出了点门道,心中虽不介意,甚至有点想看看黛玉发窘的样儿,又怕黛玉脸皮薄,真个怒了,依依不舍地离了屋子。
看着水溶出了门,黛玉还偷偷地躲在门边瞧了两眼,见水溶只到门外便转过身子,眼神也扫射过来,忙瞪了过去。见水溶走远些了,方才躲进屋里深处,解决了尴尬事。
人坐下来,想起方才的胡言乱语,不禁有些赧然,同时,也有些忧心,不知水溶会不会为这个厌恶了自己个儿去。从前,黛玉从来不担心这些个,总认为水溶对自己个儿好是应该的,是永远不会变的,甚至,也认为这世上除了贾府相关连的以外的人,都会喜欢自个儿。可这一切都止于与水溶定亲后的那些传言,让黛玉变得越来越不自信,往日欢快的心,开始像那苏州的细雨一样,永远似乎也晴不了,永远都隔着一层水雾,明亮不起来。又开始了那些伤春悲秋的日子,敏感而又易受伤。
忐忑不安地等着,脸上的表情也由最初的羞涩改为惶恐。不敢去确认方才水溶的到来到底是梦是真,也不敢出门去看水溶来了没,就是含俏,黛玉也不敢喊。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已有了几天几夜,或是一春一秋。门外忽地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是凭空出现的,黛玉认定是脚步声之前,还吓了一跳。现时,黛玉却忍不住猜测,这个人到底是谁,当想起会是含俏或是菡萏或是任何一个水溶以外的人时,心中都会生出说不明的酸涩之意。
七想八想时,脚步声忽地定住了,屋里忽地亮堂了不少,胸口一滞,不由地抬眼看向门外。还是方才的那个身影,黛玉的那颗心,方落了下去。转瞬间,又格外的开心起来,只是不知为何,黛玉就是不想水溶知道自己的心情,努力忍着,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那眉间眼底,到处都洋溢着笑意,藏都藏不住。
水溶提着一个漆了暗红漆的竹编食盒,看见黛玉,嘴边便溢出一朵笑花来。轻扬手中的物什,道:“还是那几个丫头最知你的心意,有刚熬好的胭脂粥,还有碧粳饭,只用清油炒的盐水萝卜条,白菜梗炒的豆腐丝儿,还有栗子烧鸡,干锅兔肉,”说着话,已走到黛玉跟前。顺手揭了盖子,一样一样往外拿,还一面说:“赶得急,做得没家里精细,味儿却是一丝儿也不差,这兔子是庄上的农户一早抓的野兔,比家里养的更好吃一些。这几样菜都是你爱吃的,等会子可要多吃点子。”
不见饭,正要打趣水溶几句,只听竹帘响动,却是含俏走了进来,手里提着的也是一个暗红漆的竹编食盒,笑着行了礼,道:“王爷走得快,奴婢都跟不上。”说罢,便把食盒放在了一边的小几上,摆了碗筷。
“你也没吃?”见含俏在水溶面前也摆了一副碗筷,不禁问道。
水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中饭已是吃过了,只看见你这几样菜,肚里似乎又饿了。”说罢,便是一揖,“还请林姑娘赏口吃的。”
闻言,看见一边盛饭的含俏都笑了起来,水溶却似乎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甚至已等不及的样儿了,拿了筷子便拣了一块兔肉,黛玉正要出言刺他,却见他的筷子已伸到了自个儿的面前,这话倒不好说了,不禁有些脸红,嗔道:“你堂堂的北静郡王,哪里没得吃的,偏说得这般馋,”又说:“你只管吃自己的,管我做什么?”
听言,水溶只笑了笑,道:“你尝尝,若是爱吃,我明儿去打了送给你。”
黛玉正幸福地咬着那一小块兔肉,满嘴里尝不出什么味儿来,只觉着鲜美。闻言,轻轻地笑了起来,道:“你一个王爷,没事跑去打兔子,也不怕人笑话?”心里却是满满的装了蜜糖,又说:“正是好吃的爱吃的东西,才不能经常吃,不然,吃腻了,再没得好吃的了。”
水溶微微愣了一下,想是没料着黛玉会说这么一番话,随即,又笑着说:“你这话听着倒是新鲜,细想想,却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是和东平郡王他们几个说好了,过两日去打猎。既然不吃兔子,那你想吃什么,我猎了给你送去。”
黛玉这会子早把之前心中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丢爪哇国去了,听到打猎,眼睛便亮了起来,随即却又有些颓丧。便是水溶同意,黛玉自己也不好跟着他去。
水溶哪里看不出黛玉的那点子心思,伸手握住黛玉的,捏了捏她的手心,道:“这次不行,一则是有外人在……”还没来得及说二则,便看见黛玉面色变了,小嘴也厥了起来,手心里那只滑腻的小手也不见了。知她是生了气,猜测是方才说错了话,忙忙地回想了下方才的话,心中明白过来,不由地苦笑:“等明年秋天,我带你去。这次也没什么好玩的,只是他们几个整日里呆在家里觉着无趣,便选了西宁君王名下的一个小山头,放了些活物进去,不过是玩笑罢了。这个时日,大冬天的,哪里有什么猎物。”
黛玉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却是开始盼望秋天来,又有些怨恨这个时日,秋天才过去。想着,更是气苦,“秋天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说完,看见水溶身上的衣裳,又想起这也怪不得水溶,这次见面,本就不合礼数,水溶便是真想起来,只怕也没得时机,更遑论带她出门了,便是这个承诺,只怕也当不得真。只恨恨地拿桌上的饭菜泻火,没一会子,一桌子的菜,倒被黛玉吃了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