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外是林祥守着,看见少云过来,便挤眉弄眼的,只是这般没头没尾的事,少云哪里能明白他的意思,倒是白费了他一番心思。
还没到门前,便听见里面林海的声音,“进来。”
林祥忙打起帘子,少云一面说着:“儿子告进。”一面低头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林海正站在桌前写字,听见少云进来,也不说话,待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少云忙递了热毛巾过去,林海接了,一面擦手,一面说:“玉儿怎么样?元清是怎么说的?”
两句话,便把所有的事都问了,少云自是不敢隐瞒,忙把事情都说了,只把吱吱的死隐了下来,只说是吹了风,特特强调并不严重。
听完,林海只是叹了一声,道:“这孩子的身子着实叫人担心,吩咐你媳妇,明儿送些点心过去,”顿了一下,又说:“人就不要过去了,这才刚回门。”
少云哪里不明白林海这般安排的意思,不过是担心女儿。送东西是告诉长安王府,黛玉还有娘家人呢,不去主子,便是给长安王府留体面,也不会因此让两家生了间隙,黛玉反而更不好过。
少云便又笑着把方才送东西的事与林海说了,倒是叫林海好笑,“送了便送了罢,玉儿这孩子挑食倒是不挑食,可吃了药便什么也不愿意吃……”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等会子把玉儿生病的时的忌讳写下来,明儿一并送去。”
这回轮到少云哭笑不得了,见林海招呼自个儿磨墨,忙说:“爹,玉儿带着八个丫头呢,那些丫头哪一个不知道玉儿的习惯?”
林海倒是难得耍了回赖,还是写了下来,还要少云亲自编写成册。
水溶赶回府里,便直接回了绿园,“你们奶奶可好些了?”
黛玉早起洗了澡,正躺在床上看书,听见水溶的声音,便把书撂在一旁,对一旁的含俏说:“他这般大声,也不怕吵着我。”
话还没说完,便见水溶走了进来。看见黛玉半靠在床上,脸色蜡黄,想起晚上反复,心疼道:“怎么不好好躺着?早饭可吃了?药可吃了?”
含俏笑着过去接了水溶解下了披风,说:“奶奶是主子,奴婢们的奴才,奴婢们管不了她,她哪里又是听奴婢们话的人?”说罢,把披风往一旁的炕上放了,又接着说:“奶奶要等二爷回来一起用,还没吃呢,药也还热着。”
水溶在外面换了家常衣裳,这才走进床内,探手摸了摸黛玉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神色便松了一些,喃喃自语道:“好在没发热了,我请了李太医,晚些再来与你诊脉,”话毕,脸又沉了下来,“往后我上朝,你先吃,不用等我,朝堂上的事没有定数,早些还好,要是晚了不是白饿着。”话毕,便命摆早饭。
原本林府也是辰正吃早饭,却是因黛玉身子弱,改了过来,早饭提前一些,却不是吃饭,而是改作粥品。到长安王府后,水溶为着黛玉,便也改了这习惯,陪着黛玉吃。
见有一盘子油煎的小馒头,闻着这香味,倒有了食欲,拿了筷子便拣了一个,咬了一口,一个吃完了方问:“这是添了黄豆粉的,只有我家里才吃这个,这府里定是没有的。”
黛玉病中,并不好吃这些油腻的,但见黛玉很是欢喜,便也没劝阻,只拣了一碗碧粳粥放到黛玉面前,这才说:“昨日惊云送来的?”
想起少云比水溶倒是要小两岁,按着黛玉这边来说,该叫二哥,便瞪了水溶一眼,抑着笑,道:“该叫二哥。”
水溶果然有些尴尬,双颊也起了一层红晕,含糊不清地说:“他比我小呢。”
笑过后,黛玉才想起,少云既送了东西来,只怕是知道自个儿病了,便说:“我正要与你说呢,这次生病的事就不要告诉爹他们了,免得教他们担心,没想二哥已经知道了。”
水溶放下碗,道:“他也是碰巧碰上了李太医才知道的,今儿下朝还在路上拦住我说了会子话,我们的意思是一样的,先不告诉岳父。”也是把林老太爷生病的事瞒了下来。
自己确实不想林海知道,可从水溶嘴里说出来,黛玉便有些不舒服了,却也知水溶做得并没有错,却又忍不下,便咬着牙说:“我就知道,你也就是嘴上说得好听,倒是怕爹说你,凡事都瞒着,等哪天我死了,发丧你还不肯说给爹爹知道呢。”
水溶听得“死了”“发丧”等字,脸便冷了下来,“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黛玉自悔失言,忙伸手拉了水溶的手,摇了两下,见水溶面上颜色不改,又幌了两下,娇声道:“我才说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黛玉才软下来,水溶早支持不住了,哪里还禁得住黛玉摇,不过是强撑着,叫黛玉吃个亏,也记得住事。听言,叹了一口气,道:“我听不得这些字,知道么?”声音有些悲凉,说着,便把黛玉搂进了怀里。
在林府时,黛玉便有些言语不忌,这也是承袭了前世的习性,只是那时在家里一时担心贾敏的身子,后来贾敏过世,又担心要去贾府寄住,及至这件事了了,却又担心起林海的身子,李氏掌家,信任有,忧心也不是说就完全没有,不像是在水溶面前这么放得开。反倒恢复性子,几天里倒是错了几遭。这会子见水溶这般情形,忽然想起水溶那两任未婚妻,可不是都不在了么?更是自责不已,乖巧地任由水溶抱着,伸手也搂着水溶,抚着他的背,道:“你看我从小大病小病不断,却哪次就严重了?像我这样才好呢,时常生生小病,便不生大病,我爹都说了,我就是生来磨人的,磨得别人担心受怕,我倒是一次比一次精神。”
说得水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见黛玉穿得不厚,忙又按着黛玉躺下,觑了眼旁边的高几,忙把黛玉才喝的粥端起来,舀了便往黛玉嘴边送,“连岳父都拿你没法子,我有什么办法,少不得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