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笑着抿了,道:“谁让你非要娶我的,可不得受着,你这几年所见的,不过才是万分之一呢,往后走,你才知道我有多少古怪,到时候你只别后悔就是。”
二人笑闹着吃了早饭,又哄着吃了药,见黛玉精神尚好,服侍黛玉穿了见蜀锦面的薄袄,便吩咐丫头们搬了炕桌来,摆上棋盘,二人对起弈来,黛玉拈了一枚黑子,笑道:“我棋艺不好,你可让着点啊。”说着,也不猜子,直接便把手上的子放下。
水溶失笑,紧跟着放了一子,道:“自认识,岳父便说你聪敏倒是个难得的,偏就懒怠动脑子。”说着,又是一笑,见黛玉点了一子,便跟着在对角放了一子,接着说道:“要我说,我与岳父也是一样的心思,你若是兴致来了,用些心也就罢了,没必要为这些玩物操劳,反伤了心神。”
黛玉咬着唇笑道:“你这是赞我呢,还是嫌我太懒?”
二人落子如飞,几句话,已放了数十枚子,听见,水溶道:“我却不知你有哪些要叫我嫌弃的,自是赞你。”
黛玉只管觑着水溶笑,半响放方道:“尽是甜言蜜语,哄谁呢。”话是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受用。
才下了一刻钟,黛玉便见自己的已呈败势,只是水溶手下留情,不肯随意叫吃,有时也叫黛玉吃一两颗子,才留得这黑白参半的局面。黛玉便不肯再随意落子,每一子都细细思量。这不,水溶落了子,黛玉拈了一子在手,满棋盘看了半天,恨不能一回下十颗子才能挽回一二,便有些颓丧,就听见外面有丫头喊道:“四姑娘来了。”
黛玉忙丢了手里的子,顺便把棋盘上的子打乱了,催着含俏收起来,一面与水溶说:“可不能叫她看见了,可不笑死人。”
见黛玉这般举动,水溶心里是高兴的,总算吱吱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水汐看见含俏搬着棋盘,黛玉脸上带着笑,虽有些黄黄的,好在有了点颜色,心中始安,笑着问道:“可是在下棋呢?”
黛玉点了点头,道:“可不是?你这是从哪里来?吃了没?”
水溶表笑着说:“四妹妹陪你嫂子说会子话,我去外书房看会子书,晚些李太医只怕也就要到了。”
黛玉水汐知二人说话,他一个男人在这里也是无趣,便允了,只黛玉又说:“出门披上斗篷,别着了风。”
待水溶出了门,少不得被水汐取笑了一回,这才说:“才给老太太请了安,在那里吃了早饭过来的,知道你身子不好,老太太还叫你好生养着呢。”
想起这事与惜香和怜香有牵连,黛玉也不是傻子,自知那两个是仗的谁的势,对太妃实难有好感,又见水汐说这话时,面上有些不自然,知是怕自个儿难受,添的话,感她一片好心,便只当真心了,何况这里也确有水汐的真心,只笑着客气了几句,又说:“我倒是想你说话,又怕过了病气给你。”
含俏收拾了水溶常坐的椅子,重新铺了薄褥子请水汐坐,又上了茶并几样昨儿少云差人送来的点心。趁着这空档,含俏便回话说:“方才王妃院里的茉莉姐姐和大奶奶院里的冬青过来问奶奶好,正好奶奶吃饭,便不让奴婢进来回话,只说晚些再过来瞧奶奶。”
黛玉略抬了抬身子,道:“你怎么也不懂事了,这样的事怎么能不回?”又说:“怎么能让母妃来瞧我,我还没伺候过母妃一天呢。”
水汐伸手按了黛玉躺下,嗔道:“你这急性子,快躺下,有这些话,留待母妃来了,你亲自与她老人家说,说给我们两个听算什么?”
黛玉才无话,也知这不是含俏和自己能拒绝的,便不再说,只与水汐说些闲话。不过是说些往日在闲居的事,自也说起交好的那些姑娘家的去处,自是问起灵枢,黛玉笑道:“前天回去时,倒是听姑妈说起,似乎姑父看上了一个,到底如何,却是不知。”
水汐便感叹,“只别又嫁得远远的,想再见都难,”又问:“又进了哪些人?”
黛玉只是摇了摇头,笑道:“你倒是会问人,我在家里时,比你这里还忙呢,可哪里有时间去那里逛?叶家的送了账本来,倒是写明了哪些人,我哪里仔细看那个,便是看了,转身便忘了,只算了帐便了事。”
听言,水汐不禁笑了起来,道:“别人都道你是个雅人,我却说,你是那个最俗的。”
黛玉知她是说笑,也不计较,道:“岂不知大俗即大雅?”
这回便是含俏也站不住了,抿着嘴笑个不住。好容易止住笑,水汐指着黛玉与含俏说:“看看你家主子,脸皮这样厚,哪里像个大家子出身的姑娘。”
正说着,便听得珠帘响动,菡萏走了进来,先与二人请了安,“请郡主安,请二奶奶安,奶奶,二爷方才使人进来传话,说李太医来了,叫准备准备。”
黛玉便看向水汐,“你中午还回老太太那里吃?”
水汐笑着说:“我中饭想在你这里吃呢,偏你不留我,少不得只能一个人吃了。”
听言,黛玉便知中饭是各自回屋里吃的,便笑着说:“我哪里不留你了?偏说这些话,叫人恶心。”说罢,便扭头看向一旁的含俏,“你领四妹妹去暖阁里坐会子。”
这里黛玉也不躺,只把椅子搬到一旁,放下帐子便好。没多会子,水溶领着李太医便进来了,诊了一回脉,又叫水溶摸额试冷热,又叫看舌头颜色。李太医便说已是好了,留了些丸药,说:“王妃已是好了,并不必要吃药了,只这几日吃清淡一些,若是王妃想吃药,也不必特特去煎,我这里有丸药,临睡时用姜汤研开,吃下去就是了。”
只水溶去送太医,屋里才收拾了,细雨进来说是府里来了两个婆子过来送东西。黛玉便想,这才回去过,连着两日又送东西来,只怕是知道病了的事,也不知林海担心得怎么样,忙命请进来。那两个进来便请安问好,黛玉便命坐,那两个哪里敢坐,再三让了几次,方在细雨拿来的两个杌子上坐了。黛玉看了看,竟一个也不认识,想起成毓姝才进门,只怕她陪嫁过来的,便问:“妈妈可是二嫂子跟前的人,恕我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