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都是聪明人,王熙凤这一点明,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黛玉知王熙凤这话只是打趣逗乐罢了,各家都有房契,再说这事也太远了,说不得哪天张老爷又调了外任,这房子又卖了呢。只是黛玉厌恶她们把三位王妃带来,往日避都避不及,她们倒是好心?便觉着这话刺耳,只不好说什么,便只淡淡笑了笑。
六王妃连连摇头,道:“果然到了你嘴里就没什么好话,本是极风雅的事,被你这么一说,便沾染了俗气。”
二王妃也说:“都和你说了,不要听她说,你偏要听,林大人和张大人再没这样的心肠。”
黛玉觑着王熙凤,笑道:“这个我倒是不知,回头我替你问问?”
王熙凤忙摆手,道:“别,我说笑呢,妹妹可别当真,回头叫老太太听见,还不得揭了我的皮。”
毓姝早先便过来调停,众人坐下才说了几句话,便有一队婆子捧了五彩戗金的大捧盒过来。是几样冷菜果子蜜饯和粽子,李氏便说:“粗茶淡饭,怠慢了。”
理宗王妃道:“我看着便很好。”说罢,见那粽子十分小巧,不过龙眼大小,又说:“还是你们南方人仔细,这粽子竟也做得这般爱人,叫人看着便欢喜。”
吃了酒,不过略走了走,几人便告辞,前后不过大半个时辰。末了二王妃便笑着邀请几人,“过几日便是我的寿辰,不是整生日,不过是借这个由头娘们玩乐罢了。我们府里也有个园子,虽比不上贵府的,却也有些许意趣,林夫人,张太太和溪太太定是要来啊。”又邀黛玉等人。
人家诚心邀请,几人有心不去,但哪里好直接拒绝,便含糊着应了,黛玉倒是说:“我却是不好应,只看到时候太医怎么说。”
二王妃知长安王妃十分看重黛玉这一胎,找太后要了一个女医并连沈太医也请到了府上,唯恐出了事,今儿也是黛玉自有孕以来第一次出外。她们府上都不大太平,倒也并不敢强求,只笑着说:“知道婶子宝贝你,我那里也确实人多口杂的,这次便放过你,来年可再不许推三阻四。”
黛玉连忙应了,二王妃又邀请了李氏三人一遍,这才登上荣国府的马车离去。
果然过了几日,二王妃便送了帖子来,王妃果然不让黛玉出门,倒是合了黛玉的心事,只是难免有些担心李氏等人。
后来才知,偏巧那一日毓姝着了风,有些发热,李氏忧心,便没去。林淋与溪太太去了,也只是与众太太们说笑罢了,只是回去后,二人竟中了暑,倒是叫有心人猜测了好一阵。
转眼便又到了赏菊花吃蟹的时日。
这一日,下了朝,水洺出宫欲回长安王府,想起早朝所议之事,有些担忧在凉州的父亲和弟弟,脚步便慢了些。待醒悟过来时,才发觉众人都已不见,只自个儿一个还在大殿门口转悠,微微叹了口气,举步跨过门槛,便见台阶下面一人急匆匆地跑过来,仔细一瞧,认出是皇上身边的内监大总管戴权,正要打招呼,戴权已先开口。
“世子爷,您怎么还在这里啊?幸好问了李大人,不然,老奴就要追到王府里去了。”戴权有些发福,又走得急,这么一段路下来,已是有些气喘,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水洺略有些惊异,戴权赶得这么急,可是有什么急事?心内一凛,便觉着不好,面上不免便带了些出来。忙迎了上去,拱了拱手,道:“可是殿下有事?怎么敢劳动老内相,何论叫哪个小公公过来也就罢了,殿下身边怎么少得了你?”
戴权也不虚言,忙躬身行礼,道:“世子爷言重了,殿下有事请世子爷南书房议事。”说罢,右手摆开,作了个请的姿势,方接着说:“殿下只怕是等急了,世子爷赶紧请吧,宫门口老奴使人过去说一声。”
“嗯。”应了一声,水洺也不敢耽搁,一马当先走在前头,“不知殿下传召所为何事?”
水洺虽问了,但也没想着戴权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不过几句官话罢了,却不料戴权并没有立马回话。水洺不由地斜眼瞧了戴权一眼,见他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更是一惊。才要说话,便听戴权说道:“世子爷相问,老奴原不该多嘴,只是世子爷不是外人,老奴所言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说了也无妨。”
说到这里却不往下说了,水洺自是知道他在等什么,只扭头看着戴权笑了笑,道:“你这老货……”下面的话却是不说,话锋一转,“我不告诉殿下便是。”
戴权忙作揖打拱,陪笑道:“哪能啊?”言罢,笑容便收了起来,竟有了忧色,“才下朝,也不知是谁呈了封折子上来,殿下才看了一半,面色便不大对,连早饭也没吃,便吩咐老奴来请世子爷,想来,该是那道折子。”戴权一面说着,却是一面小心又仔细地瞧着水洺。
南书房。
紧挨着龙椅另置了一椅,此刻,太子便坐在里面,面色阴沉,面前的桌案上摊放着一本奏折,见戴权进来,面色稍缓和了一些,也不等他说话,便问:“可是到了?快请进来。”
随着小太监那悠长的一声“宣”字落音,水洺跨门而入,“微臣见过殿下,殿下万安。”
太子早在水洺进门的那会子便起身离了座,很自然地绕过桌子,走到水洺跟前,双手扶起水洺,笑道:“自家兄弟,何须多礼?快快请起。”言罢,又看向一边的小太监,“给你们世子爷搬把椅子来。”
戴权的情形水洺看在眼里,没有太子的授意,也不会特特提前把话透出来。有戴权的话垫底,这会子见太子又这般礼遇,水洺心中已知,定是长安王和水溶出了事。心中虽急,却也不好现出来,少不得强压下,“礼不可废,不知殿下召臣来,可是有事?”水洺到底忍不住,毕竟是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