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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黛玉还真错怪了林海,宝玉过来是得了林海同意的,一则他和黛玉是嫡亲的舅姑表兄妹,又是合理的说辞;二则宝玉年岁还小,他也没那么些歪心思。这薛蟠是个浑人,十三四岁了,仍旧什么也不懂。看见宝玉去隔壁敬酒,便也提出要过去。林海因知道金陵之事,又见他目光淫邪,于是拒绝了。薛蟠自是心中不快,便借着如厕的说辞跑了出来,胆大包天地跑了过来。

外面守着的有王府的侍卫,也有林府的小子。见此,一面拦着,一面忙禀与自家主子知道,林海当下便敛去笑容。只是他是个长辈,又不是自家孩子,也不是亲戚家的孩子,打不得,说不得,还不能出面。秦钟之父乃是营缮司郎中,虽官品不大,因见得多,他本也聪慧,倒也有些见识。看出林海不便出面,若是叫这长安王世子出去,只怕薛蟠会吃亏。不待水溶起身,忙怯怯地道:“伯父,世子,薛大哥只怕喝多了,走错了门,我出去拉他回来。”

林海挥了挥手,淡淡地道:“你去吧,”又吩咐门口的小子,“你去和掌柜的说一声,煮一碗醒酒汤来。”

秦钟出门时,宝玉也正好出来,二人一左一右携了薛蟠,一个道:“薛大哥今儿酒量可是浅了,才喝了几杯,怎么就醉了?连门也不认得。”一个说:“我出来时,林姐姐说,多谢你过来,只是林姐姐和林妹妹都喝不得酒,只领你的心意,”又看了另外二人一眼,笑道:“我们也出来这么会子了,再不回去,只怕姑父要着急,我们快些进去。”

这薛蟠虽混,却不是个傻子,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再细细一思量,也知自个儿此举不妥,忙忙地对着门的方向作了个揖,对门外的小厮说道:“还请这位小哥通报一声,就说薛蟠方才喝多了,冒犯了两位妹妹,还请恕罪,我这就过去给姑父请罪。“

说罢便随宝玉秦钟二人进了林海他们的雅间,好在秦钟也给他找了个好理由。见着林海,忙上前跪在了林海面前:“还请姑父责罚。”

林海忙拉了他起来,笑道:“快起来,看地上凉,”又说,“你们都是大家子出来的,规矩礼数自是知道,我知你是个好孩子,你两个妹妹也不会怪你的。”林海面上笑着,眼里却半点笑意也无,心中却是极厌恶。

水溶和这三人没什么关系,便没什么好脸色,淡淡地道:“不能喝酒,便不要喝,若因此做出什么没体面的事来,没得丢了祖宗的脸。”

那薛蟠一张脸憋得紫涨,却不敢违逆了水溶,只是唯唯诺诺地点头应着。

因有了这事,宝玉倒也识趣,吃过饭,虽不舍,却仍和林海水溶告辞离去。黛玉听见丫头回话,心想:“他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到底太过懦弱了些,也太过理想了些,也太花心了些,护不了林黛玉,给不了宝钗幸福,那《西江月》的判词,原先看书也觉着果然是为他而作,只是没有这般亲身体会来的真切。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实在是他性情以及一生的写照,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到来,虽如此刻意疏远他,还会不会影响得到。”

思罢,又好笑:“这个人,既决定疏远了,管他怎么样,也和自个儿无关系。说不得,二人没有了这幼时的耳鬓厮靡,偏有宝钗在贾府寄住,木石之盟自是了无踪迹,金玉良缘却是真真切切。”想到这里,又想起了宝钗,那样的女子,其实宝玉不配他远矣。

黛玉月莹二人的心情倒没受影响,和几个丫头拉着到处逛了一遍,至晚方回。

因已二十五了,黛玉也不再出门,只在家修养,长途跋涉,极损耗体力。

那天,宝玉回了荣国府,贾母自是拉着他细细问了,宝玉也一一说了。那时,三春等人均在贾母这里,听到黛玉姐妹竟是和长安王世子一道出门,众人又是羡慕,又是惊讶,又是不屑。羡慕的是,恨自己不得出门,整日里守在这一方天地里;惊讶的是,长安王世子乃是皇子皇孙,几乎没出过京城,竟是认得林家之人,还这般亲热;不屑的是,这黛玉月莹二人在府里时,事事讲究规矩,连宝玉也不许进房里,如今却不守妇德,和外姓男子出外游玩。

薛姨妈笑着说道:“这长安王向来和府里交好,只怕是世子爷看见林姑爷带着姑娘们在外,在京城地面上,又都是生面孔,看在府里的面上,这才照看一二。”

贾母很是受用,道:“倒也不一定,只是这林姑爷也太胡来了,怎么能让姑娘家的抛头露面。”贾母面上颇有些恼怒,想起刚来时自己对林海的交待,心中暗叹:“这林姑爷终究是和府里隔心了,我这个老太婆的话他也是不会再听了。”

心里也极后悔,对待黛玉这事上,不该太过急切,若是缓和些,也不至于闹到如今这个地步,说不得,还能从族中选个合适的女子过去续弦。又叹黛玉怎么就不是个男孩子,不然这门亲戚也不至于会断了来往。

座中众人,除了几个孩子,都知道林家历经各朝而屹立不倒,便是因着林家从不参与皇家之事,无论哪个做皇帝,林家人只安心做官,为百姓做事。虽子嗣艰难,但无一不是朝廷栋梁之才。本朝太祖继位,因早年得林家活命之恩,死活封了个闲散侯爷,又赐了宅子,林家仍旧回了姑苏老家,或是在外任职,为一方百姓谋福。承袭了四代,至林海,便辞了,从科举入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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