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夫君四年了,再有两月,我便该满二十了。
那次后夫君又消失不见了,没有一点消息。
今年的夏天很热,比往年热的多。我有些受不了只让阿琴去替我煮些酸梅汤,放在井里冰凉了端进屋。
阿琴抱怨着我连这点热都受不了,也只撅着嘴去了。或许是相处的久了,接触的更多,我倒是觉得她有些可爱。
一碗冰冰凉凉的酸梅汤下肚,先是觉得舒畅接着就是肚子里翻天覆地的搅着疼,喉咙一紧我吐了一地。
我叫着阿琴,她一进屋便被吓了一跳,把我扶起来直问我怎么样。思索一番,我皱着眉问她今天什么日子,算了算我的葵水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来,再想着夫君上一次来的日子心里一惊。
阿琴倒也不笨,当下说着要出去寻大夫替我诊断。我拉着她摇头:“我有身孕的事,谁也不能说。”
“为甚!你不会是,不想要你肚子里的孩子吧!”阿琴一脸惊恐,仿佛听到了什么吓人的话。
“我怎么会不想要他?只怕是夫君,不愿意要。”我攥着被子,“还记得年前那个我让你烧了的镯子么,便是我那夫君给我的,也是我嫁给他三年多却没有子嗣的原因。”
阿琴瞪大了眼睛,盯着我,说不出话。
“阿琴,你把房里收拾一下,这件事一定不能说出去,谁也不行。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信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肚中的孩子罢。”我摸着不见变化的肚子,这个孩子到底来的该不该呢?只怕娘,没有办法护你周全啊。这明明是我苦苦求了三年不得的,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来呢!老天,你到底想怎样!
因为肚子里多了一个小家伙,阿琴越发小心翼翼,连平日里我喝的水也要先试过温度才让我碰。吃饭时更是恨不得吹的温热了再亲自喂给我。
我哭笑不得却很是暖心,心里倒是纠结这个孩子的去留,如果夫君知道了,会不会留下他呢?夫君是不想要的吧,不然怎么会送给我那个镯子,如果我一心留下他,日后他会不会问我他的爹爹是个怎样的人?他能理解为什么自己没有爹爹的陪伴吗?
因为这个孩子,牵动了太多太多。我想留下他,毕竟他是我的血肉,可是又要想方设法的瞒住任何人,包括他的爹爹。
又是一月,肚子开始有些微微的隆起,就像是平日里刚吃了饭食一样。阿琴每日除了思索做些什么吃食就是念叨着我该怎样养胎。
“你生过孩子么?”我有些好奇,阿琴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怎么会懂这些养胎的药理。
“我怎么可能生过孩子,我可还是个小丫头呢。”阿琴哼哼着“主子买我之前我在一个大户人家里当丫头,那家的夫人怀了身孕,我日日伺候,看着听着,自然知道该怎样做了。”
我有些心疼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自己现在也不过是个笼中麻雀罢了。
第四个月时我整个人都微微的胖了一圈,阿琴说我不像是怀孕了倒像是吃胖了。我笑说是她做的饭食好吃,才让我胖了,心里倒是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比肚子突兀的大起来要好很多。
夫君又来了。
领着很多人,而我和阿琴只认出了那个平日里给我们采买东西的人。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我的用处……
夫君牵着我的手,将我领上了马车,带着我从后门进了一处奢华的宅院。不用想也可知晓,这里是赵府,在这整个地界怕也只有赵府的宅院才能如此奢华吧,毕竟赵家是方圆百里的富户,又与官府有些关联。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既然夫君会将我在那处院子囚禁将要一年,这次将我带出来,只怕是妹妹出了什么事。
果然,夫君说赵家因为与贪官勾结贩卖私盐被查封,又有人投了匿名贴给新上任的县官老爷,说赵家与龙吟山的土匪有不可告人的勾当,结果一查,赵家少爷也就是妹妹的夫君与土匪头子往来密切。新官上任三把火,县官老爷准备将赵家的男丁全部斩首,妇人幼女皆发配至边疆。而今他好不容易想了个法子能救妹妹,偷偷带我进了赵府,只希望我能够理解。
“夫君,你是想让我去代替妹妹发配边疆么。这件事你早就想到了对吧?这一年来你只怕都是与赵家同做这贩卖私盐的勾当,而我,被你囚禁起来估计就是为了应付这种局面吧。”我盯着他,果然啊,夫君心里只有妹妹,我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蓁蓁,你妹妹身体不好,自然是去不了边疆,你作为姐姐,为何不愿意替她?你可知晓这四年来你妹妹多担心你。”夫君可能也没想过我会讲出他的心事,有些黑了脸。
“我如何愿意?我替她的还不够吗!明明是她溜出家门惹了祸事,结果呢!爹娘连解释一声都不愿意,将我推了出去背负骂名!”
“你是觉得嫁了我委屈你了?”
“我何时说过!可是啊,夫君,你知道吗,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是透过了我,看向另一个人,你心中没有我,不是么?你对我好也不过是因为我的皮囊与妹妹无二,你所画之人,哪幅不是娇俏无比,那是谁?你敢说那是我柳蓁蓁吗!”我捂着胸口,只觉得心里有针在扎一样。“我以为你会对我好的,可是我等来了什么,爹娘将我推开,你让我去替妹妹发配边疆!你说她担心我,可是这四年来,她来看过我一次吗?”
夫君不再说话,只看着我,脸色沉的像能够滴出水来。
“我可以答应。”我看着他,“只要你给我做一碗粥。”
或许是没想到我会答应,夫君有些错愕,随即又点点头。
粥端来了,里面尽是赵家的珍稀,冒着热气。倒让我觉得像是临行饭一般。我将粥扔了出去,看着一碗粥在地上洒开。夫君动了怒,我叫来从进了赵府便一直没有说话的阿琴。
“阿琴,替我煮碗粥罢,谢谢你这一年来的照顾。”
阿琴的眼眶泛了红,我多想摸摸她的头,可是奈何她比我要高得多,只伸手拍拍她的肩。
粥端来时阿琴的眼睛已经肿了一圈,忍着哭腔叫了我一声“夫人”。
还是雪白粘稠的粥,少少的油花,几粒翠绿的葱花点缀在上面。
“真香啊。”
我将粥吃完,看着坐在一旁不言语的夫君,他从看到那碗粥便没有开口,像是在想心事。
“夫君,我答应了,我愿意替妹妹去边疆,替她做这个‘赵家少奶奶’,不过,你要答应我,将阿琴的卖身契还她,让她去了奴籍。”
“好。”
“夫君,我祝你与妹妹,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