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眼前仍然是那个女人略带刻薄的脸,我有些失望。
那个仆从故作镇定的看着我,有些哆嗦的问:“你,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点点头,夫君没有来啊,我不知道梦中的几十年在这里是多久,是几个时辰还是几天呢?
“我睡了多久?”我张口有些困难,身体并没有恢复多少力气。
“三,三天。”
我不再言语,梦中一世,才三天罢了……
“我要喝粥,白粥,加些许的猪油搅化了,洒几粒葱花,放一点粗盐。”
“你,吃个粥还这么麻烦!。”
“去还是不去,我好歹,是你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
她只咬咬牙,甩了袖子便去了。
过了小半会儿她端着碗粥来了,人虽然刻薄无礼了些没想到粥熬的倒是不错。雪白粘稠的粥上有一些油花,一粒粒翠绿的葱花点缀在上面让人很有食欲。
“喂我。”
“吃个粥还要我喂你!你这不是醒了吗!”她有些恼怒觉得我得寸进尺罢。
“我没力气。”挪了挪身子,靠在床榻上瞥着她,“我也是你主子。”
“我喂便是了。”她跺跺脚,端起碗舀了一些散了热才喂给我。
一口温热的粥下肚,胃里倒是舒服了很多,“三年前,我嫁给你主子。”
我看着她,她估计也有些错愕,觉得我今天的话有些多,也不说什么只继续舀粥喂我。
“成婚第二天,他便是给我煮的这白粥,也是白粥上洒几粒葱花,家贫没有肉,只放了一些猪油。”我又吃了一口粥。“不过他做的没有你熬的香罢了。”
“可是邻里都说,是你不知……”
我看着她,静静的等着下一句。
“她们都说,是,是……”
“是我不知廉耻,未出阁便缠着他,勾引他?”我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你可知,本该嫁与他的,是我妹妹。我与妹妹为双生子,相貌无二罢了。妹妹活泼,总是惹人怜爱的,那次贪玩偷溜出去看灯会却与一个穷书生有了接触,又被邻里的长舌妇瞧见。”我吃下她喂来的粥。
“然后呢?”
“然后?我那妹妹如此惹人怜爱,爹娘又怎会舍得她嫁给个穷书生呢?她们早早为她寻了门好亲事,那些长舌妇的嘴,用我堵了罢了。”我吃着粥,“你能想着么,我顶着什么样的骂名嫁给的你家主子。他说会待我好,我便信了,我也是真傻,会觉得他能忘了我妹妹,与我过日子。”
“可为何邻里人总说是你拆散了主子和,和那个姑娘。”
“拆散?如果你觉得是,那便是罢。”
屋里变得安静,她只舀着粥喂我,我也只摸着镯子吃粥。一碗粥吃完她问我还要不要,我摇摇头:“不吃了,你也去歇歇吧,粥很好吃,虽然和三年前的不一样罢了。”
我又躺下去,听着关门的声音突然鼻子一酸,我为何要讲出来呢?讲出来又怎样?不过是发泄罢了。妹妹,三年了,若你真的想念我,为何没有来看过我一次呢?看看你亲爱的姐姐,是如何被困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的。
她说她叫阿琴,有名有姓,让我不要再喂喂喂的叫她。我点点头又觉得好奇,她这性子与阿琴这名字怎么想怎么不符。
阿琴倒是没有再每日讥讽我,可能是夸了她的白粥,每日的饭食也比以前用心了些。
转眼又到了冬天,我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夫君,那些采买都是由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送来。我问阿琴夫君到底在干嘛,她只说是跟着什么商贾在倒卖货物罢了,具体是干嘛,她一个仆人哪里敢问。
心里渐渐有了不好的想法,可是再怎么不好,与现在的样子比起来,又能糟到哪里去?
每每提出想出去走走的想法,阿琴总是会拦着,说夫君说过,除了让我出院子,做什么都行。我思索着,问她能写信么,我写好了让她替我带出去。
她想了想也答应了。我给张婶和阿洁写了一封封信,说我在这里过的很好,很想念她们,可是因为有些事情,一直脱不开身,没办法去看她。等空下来了,我便去看望她们。
我将信给了阿琴,慢慢的等着回信,却不想,信没有到张婶和阿洁的手里,只被我那好夫君丢进火盆罢了。
年是我与阿琴一同过的,阿琴一说过年便很兴奋,吵着闹着说既然是年便要弄的丰盛些才行,说她被卖到中原已经十来年了,却没有一个年是好好过过的,这次一定得满了心愿。
那专门替我们采买的男人送来了很多东西,有新的衣裳,红灯笼,还有不少的吃食连带着我爱吃的糕点。阿琴撸着袖子在厨房忙活了半天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只可惜,只有我们俩人一同过年罢了。
阿琴倒是开心的紧,连酒都搬了出来,乐滋滋的喝着酒吃着肉。我看着她突然觉得羡慕。哪怕我这十九年比她过的要好。
一整个冬天,我也没有见过夫君,算算日子也已经有大半年了。我无聊时就让阿琴端个凳子在院子里,我坐在凳子上数那棵因为活的太久枝丫已经伸进了这个院子的树梢上一天总共能飞来多少只鸟,有时又盯着大门妄想着能有一个人推开这扇大门,带着我一起出去。
春末,那棵树被人砍了,因为它开春后却没有冒出新芽,我更无聊了,阿琴倒是很自在,也是,我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候都只端着凳子望着院门。
天开始变热,我嫁给夫君已经四年,却也已经快要一年没有见到过他。
突然有一天,天还没有擦亮阿琴就把我摇醒,说夫君回来了。我有些疑惑,夫君,他回来了?反应过来忙不得穿鞋便出了房门,那站在院门口的不是我心心念着的夫君,又是谁?揉揉眼,他已经微笑着向我走过来。
“蓁蓁,我回来了。”他将我抱起来,摸着我的头走向主屋,阿琴也回了房。
他的吻很温柔,让我沉沦其中。我只依稀记得在迷糊中他说了三个字。
再醒来身旁哪有夫君的身影?出了院子天已经大亮了。问了阿琴她只说夫君在一个时辰前已经走了,我坐在桌边失神,阿琴端来一碗白粥,说是夫君为我熬的。我尝了一口,可是再也吃不出和当初的味道是不是一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