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样一则笑话:
假定,刘邦、项羽、秦降王子婴同处一条船,他们遇到风浪迷了路。淡水和吃的吃光用净,只能通过吃人活命。三人中,最后只有一人能够上岸,谁是最先被吃掉的?谁是上岸的?
答:子婴先被吃掉,刘邦最终上岸。过程如下:
刘邦悄悄对项羽说:“兄弟,报仇的机会来了。此时若不动手,更待何时?”
项羽说道:“我正有此意。”于是项羽把子婴杀了。
最后还剩两人的时候,刘邦又说了:“兄弟,你把我杀了吧,我实在不愿上岸后背负着杀害兄弟的名声度过余生。”
于是乎,项羽大吼一声“你是叫我来背负吗?”拔出宝剑自刎了!最后是刘邦上岸了。
这时候,路人皆来围观,刘邦说:“这个子婴,他明知打不过我兄弟,就在背后偷袭我,我兄弟为了救我,挡了这一剑。我怒火中烧,沧啷啷宝剑出鞘将子婴砍成了肉泥。”
从此,天下就流传着两个英雄的故事:一个舍身救兄,一个为弟报仇!
笑话虽然荒诞,却很活画出项羽的简单冲动和刘邦的老谋深算。
历史事实证明,双方交战,果然是刘邦得胜。秦始皇以天下为马,鞭而挞之,以致威震四海,江河变色,与嬴政的有潼关、崤山之险,关中、巴蜀之富,铁马兵马相比,他就是一颗两扇磨盘夹住的黄豆,禁不得一压一挤。却就这么一个混混式的小人物,带一身混混习气闯江湖,却击败一个又一个强大的对手,让一个强大的秦朝二世而斩,让汉家四百年基业由他而兴,实在太了不起。
他出身草根,起义时仅有百人,都是泥腿子、土豆子,拿锄头的经验好过拿枪杆子,最后却击败贵族出身、精兵良将的项羽,必定是尽展其长。他的长处是用人,自己没本事,却能统领一堆有本事的人打天下,那他就是个最有本事的人,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英雄豪杰甘愿为他卖命。
这一点上,项羽就差得太远,所以也输得太惨。
有人说他的所作所为一是狡猾,一是虚伪,非英雄所为,这倒也没有说差,在个人气质上,这个人不忠不直,最喜欢动心眼子,可是那样你死我活的较量中,本来就身处劣势,再不动一点心眼子,那不是等着挨刀子?
那么,刘邦与项羽,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项羽的粉丝很多,李清照可算一个,所以她有诗云:“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一句诗给他定了性:一个大大的英雄。
而站在他的对立面的刘邦,好像就有些小人得志的尴尬。让人说他是英雄吧,总有那么一些些的勉强。哪怕他胜了,项羽败了,他赢了,项羽输了,他活着当了皇帝,项羽成了江边死鬼。“以成败论英雄”的定律,好像在他的身上失效了。
其实,若细细推论,这俩人谁也不是什么英雄。项羽固然忠直,可是这种忠直有时可以目为缺心眼;固然宽厚,这种宽厚有时像娘们;而且,事到临头,一死了之,还要说什么“天要亡我”的鬼话,活脱脱一副禁不起挫折,以死逃避的小样;而且,他坑降卒的事怎么算?滥杀无辜的罪名他还是逃不了的。感觉打天下就像他举着一只巨大的鼎,虽他号称有扛鼎之力,却是实在仗一时血气之勇,真举着的时候,还真他妈的吃力。
刘邦呢?这么个人,有时候奸诈,有时候无赖,有时候粗俗到往儒冠里撒尿,召人进见的时候,他光着大脚丫子洗脚,有时候还狠心,为逃命舍儿弃女,但是,他有时候又的确很了不起,谁说的对他都听,他做错了,谁说他他都听,从谏如流,纳谏如水,就凭这一点,就强过项羽千百倍。
他的最后胜出的原因,已被后世史学家分析滥了。其实也不劳人分析,不过就是他得了三大人杰:张良、萧何和韩信。
张良和萧何好办,对他是耿耿忠心,韩信虽无反心,却是时时想往自己篮里多扒拉两棵菜,那么对这个人,好比对一匹宝马良驹,他要既重用,又控制。从这一点上,即可看出他用人之能。
公元前205年,刘邦在成皋败于项羽,带着萧何等一干人等,狼狈不堪地逃往修武的韩信、张耳大营。但他没有直接进去,摆出主子的架式。这个家伙心眼多,生怕当时自己脱毛的凤凰不如鸡,一入韩信大营,人家把自己一扣一杀,自己小命就没啦,所以刘邦不说他是他自己,他说他是刘邦派来的,“自称汉使,驰入壁。张耳、韩信未起,即其卧,夺其印符,麾召诸将易置之。信、耳起,乃知独汉王来,大惊。汉王夺两人军,即令张耳备守赵地,拜信为相国。”即使逃命,脑子也清醒得很,知道一定要把军权拿在自己手里,自己调兵派将,这才放心。但是他又知道这么干不地道,怕韩信心生不满,于是又拿高官厚禄稳住韩信,随后调集军队,攻击齐国。一招上屋抽梯,一招顺水推舟,变被动为主动,说刘邦不是军事家,他实在有点亏--三十六计用得多到位。
结果齐国攻下后,韩信仗恃功高,拥兵数十万,此时刘邦正倒霉地被项羽紧紧围困在荥阳,韩信遣使前来,说请您封我个“假王”吧,好方便我镇抚齐国。刘邦火撞顶梁,开口就骂“老子在这被人困死,对你日思夜盼,你不说来救,反而想当王,我……”
这个“呸”字没出口,因为张良和陈平在底下拼命踩他的脚,一边踩一边对他附耳道来:“别乱发脾气呀,咱们现在都给裹成粽子啦,你也拦不住他称王啊。还不如送他一个顺水人情,让他镇守齐国呢,不然他给你一造反,变乱一生,两头不能兼顾,不就什么都完了?”
刘邦脑袋瓜子转得真快,马上接茬继续骂:“我真是服了你,这么小气,大丈夫平定诸侯,自然该当个真王,你跟我要个假王干什么!”(“大丈夫定诸侯,即为真王耳,何以假为!”)然后张良受命,授韩信齐王,征调他的军队打项羽。
你看,有人要权,可以,有人要钱,也可以,有人要当王爷,也可以,只要你需要,你能帮我做事,对我有利,我都眼皮不眨地给你。以大局为重的胸襟和气度掩盖在平常不拘小节的流氓派头之下,但却始终有它的光辉。
在这一点上,项羽确实难以望其项背。“独断专横”、“残暴不仁”、“目光短浅”、“赏罚不明”,这些负面形容词如影随形,跟定了他魁梧的身影。所以虽然兵强马壮,最后也给耗死。
除了用人和民心以外,刘邦的军事才能也着实不赖。虽然大家都只记得他被项羽撵得慌不择路,奔逃如兔。不知道司马迁怎么想的,这个被去势的太史公,写起刘邦逃命的片断一向格外精彩。事实上,整个战争过程中,刘邦也就败给项忌一人,其他人,可都败给刘邦了。
自从斩蛇起义,刘邦的后半辈子一直在打仗,但是我们好像很少关注到他的战争能力。当初韩信和刘邦探讨各自的带兵能力,韩信说他能带十万兵,自己则是多多益善。这一点其实也可以存疑,毕竟刘邦是头子,韩信这十万说出来都有点差拟,毕竟他得给刘邦多少留点面子。从他的心理讲,说不定他认为刘邦连十万兵也带不了呢?
其实有关刘邦的作战记录还是相当的多,其作战之频率之高、作战对象之广恐怕也是有史以来也是很了不起的一位。《史记?留侯世家》记载,张良以《太公兵法》告以刘邦,刘邦用得很好,说明他很会用兵。在最后的灭秦作战中,刘邦的军队不足万人,却“完成了策应援赵、拱卫楚都、西进灭秦一连串繁重的任务”,恰好证明了他有非常好的军事素质和了不起的军事才干。
总之,刘邦能赢,取决于他的综合素质。无论心机、用人还是军事才能,都是上等水平,才能最后终取胜利。
点评:
人是会变的。这一点通过刘邦的争霸之路就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刘邦就像一棵树,从刚开始的青弱无力,到最后的遮天蔽日,一直在成长。随着境遇的变化,地位的变化,眼界的变化,他从一个无赖之徒、好色的家伙,一点点成长为杰出的开国领袖。相比之他,项羽就有点一成不变的意思,只是一味的崇尚武力,暴虐无端,最终失道寡助,神仙也挽回不了他的失败的结局。
刘邦是个草根,而且还是个不怎么样的草根,就算他后来当了皇帝,也挡不住后人对他那些不大看得起的言论。《史记》还是汉人修的呢,居然毫不客气地揭他老底:“不事家人生产作业。及壮,试为吏,为泗水亭长,廷中吏无所不狎侮。好酒及色。常从王媪、武负贳酒(喝酒赊欠酒钱就叫做“贳酒”)”,就是说他游手好闲,不爱劳动,好喝酒好美女好赖俪,总之就是四个字:不三不四。
而项羽的贵族出身是个荣冕,“项氏世世为楚将,封于项”。根据“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这样朴素的民间哲学,项羽理所当然就是人中龙凤,而且他也着实当得起人中龙凤这四个字,行事为人,那叫一个高傲,那叫一个有骑士精神。士兵受伤,他会哭着安慰他们,和刘邦斗,居然幻想单挑,分明就是骑士间一对一的决斗嘛。被刘邦逼得无奈,绑了刘邦的老爹推上城墙,命令刘邦投降,不然就煮了你爹。谁想刘邦这个无赖二流子小混混长成的老混混,嘻皮笑脸满不当回事:“咱们曾经约为兄弟,我爹那奏是你爹,你要煮你爹,我同意,记得煮熟了分我一块吃。”
结果项羽就没辙了。凭白无故多出一个爹,挥挥手:“带下去带下去”。
说白了,刘邦敢撕破脸皮,他不敢,也不肯,忒失贵族体面了!
到最后,项羽垓下被围,四面楚歌,还左顾右盼,看看和自己一起征战疆场的乌骓马,心里牵痛,看看陪自己刀光剑影过日子的虞姬,心里牵痛。要是刘邦,早啥都不要了,逃命要紧!结果项羽贵族的高傲血性发挥作用,明明有机会逃跑的,却因了那厚厚一层尊严的皮,觉得无颜面见江东父老,来了一个壮烈自刎。
地位经历决定性格,性格又决定命运,诚然。
现在回头看以前,刘项二人的斗争,可以说是两个乱世英雄争霸天下,同时,也可以看做两个阶层间的你死我活。刘邦是怎样做皇帝的,史籍已记载在册,不劳多说,若是命运宽待项羽,让他做皇帝的话,恐怕又会是另一番景象。无论是从政治上、战略上、军事上,以及如何用人,如何管理政权,都会有相当大的差别。
刘邦的胜利,取决于好几方面的因素。
首先在战略上,刘邦胜项羽一筹。
这家伙在蜀中苦心经营,给自己打造了一块稳定的兵源基地和粮仓,打天下而不缺人不缺粮。项羽不行,好好的咸阳不稀罕,非要跑回老家彭城,到那儿建国都,又偏又穷,无人可用,无险可守。别人劝他吧,他说什么“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摆明了是为自个儿的虚荣心,置军国大业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