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元将贾鲁率兵围濠州,郭子兴听从朱的劝告,捐弃前嫌,和几位元帅共商大计,划片而守,互相救助,才保濠州七月不失。朱元璋则担任驰援的角色,哪里危急他就出现在哪里。至正十二年(1352年)夏天,贾鲁暴疾而殁,元军退回徐州,濠州之围始解。但是,外围刚解,内患蜂起,元帅们又开始窝里斗。朱元璋暗打主意,向郭子兴进言:“经此一役,兵员受损。再说小小的濠州城,挤了七股人马,快把这弹丸之地挤破了。不如我回乡招批人马,扩充队伍,然后咱们离开濠州,另图发展。”
郭子兴听他说得有理,给他金银,助他成行,却是摇头摆尾蛟龙去,放虎归山自悔迟。
至正十三年(1353年)六月,朱元璋回故乡,竖起他的招兵大旗。
他是带着汤和一起去的,总共募到七百大汉,其中就有徐达。这七百人是朱元璋真正的嫡系,一切唯他马首是瞻。他将这七百人献给郭子兴,郭子兴又都交给朱元璋率领。他优中选优,从中遴选了二十四人--这二十四人即后来人称的“二十四将”,个个立下过汗马功劳,成为大明王朝的开国元勋。
然后,他带这二十四人南下定远――包括后来他的心腹大将徐达、汤和、费聚等人。郭子兴见他只带了这么少的人,也没放在心上。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婿就要振翅单飞了。
这话说着轻松,想来却无比凶险。迈出这一步,他将带着这二十四个人孤军奋战,或兵败身死,徒留千古骂名,或开创霸业,成就一代英雄。但朱元璋弘图大略,如箭在弦,就靠着这二十四人,和七百个子弟兵,又招纳了张家堡驴牌寨的义旅三千人,又打败一支元军,收编了横涧山的两万人,几番辛苦,终于有了自己的一批人马。争霸天下之路,于此展开。而对手,是强大的元朝。
点评:
朱元璋这种人,是海中蛟龙,当世英雄,怎么可能一辈子屈居人下。他的野心让他不肯安守本分,所以,给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既是他的梦想,也是他的本性。。
白手起家根本就没有本钱这一说。
本钱都是一星一点积攒起来的。
有志者,事意成,百二秦关终属楚,这个道理,白手起家的朱元璋深得其味。
他拥有了自己的队伍,然后把目光投注在了滁州,“钦定”它为自己的根据地。
滁州,宋欧阳修曾有过“环滁皆山也”的议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是垃圾的守军却在朱元璋精锐之师的冲击下大败亏输,四散溃逃。朱元璋修城固守,自己的地盘就算有了。
此时朱元璋已经从以前的穷小子,进化为颇有势力的军阀。他派人打探亲人下落,得知二姐已死,姐夫和两个外甥前来投靠;二哥也死了好几年,二嫂带着儿女也前来投靠。一时间忆及亲人丧亡,心中悲痛,一时间骨肉来集,又无尽欢欣。无论怎样,这个当初穷无立锥的朱氏家族,又开始振兴了。时年二十六岁的朱元璋,正在逐渐变成大树,给亲人温暖的庇护。
草莽英雄大概都有一个套路,就是天下大乱之际,被逼无奈,蜂起而抢地盘,首要任务是活命,然后才是图富贵。朱元璋是一个标准的草莽英雄,他此前所做一切,也不过就是为的活一条命,到有了滁州做根据地,有了精兵强将,谋士如云,活命不再是问题,小小的濠州和滁州也不再放在眼里,他的目标是天下。
而且,不要小看读书人,总有人说读书无用,但是关键时刻,读书人却是能够起大作用的。当朱元璋身边来了几个读书人之后,他的胸襟变得更加开阔。
第一拨来到朱元璋身边的读书人,就是冯国用、冯国胜(后改名为冯胜)两兄弟。当时朱元璋刚刚打下定远,这俩兄弟就来投奔,因为他们是读书人,得到了朱元璋的特别敬重。这两个人确实很有学问,他们对朱元璋说了六个字:“有德昌,有势强。”说白了,就是:“有势力可以强大到让人人害怕,但必须要有德行,才能使事业倍加兴盛。”
他们的具体建议是:“如今天下鼎沸、群雄并起,唯有建康(今江苏南京)虎踞龙蟠,帝王之都,拔之以为根本,成有势之强;然后命将出师,倡仁义,收人心,不贪子女玉帛,则为有德之昌,而后天下可定。”其实千言万语一句话:打到南京去。朱元璋高兴,任命他们为军中参谋。
这年七月,朱元璋队伍里又来了个更厉害的读书人,那就是定远儒士李善长。这个李善长,“少读书,有智计,习法家言,策事多中”,号称“里中长者”。
初一见面,朱元璋照例问:“老先生有何指教?”
李善长比冯氏二兄弟还狠,直接建议朱元璋效法汉高祖:“秦乱,汉高起布衣,豁达大度,知人善任,不嗜杀人,五载成帝业。今元纲既紊,天下土崩瓦解。公濠产,距沛不远,山川王气,公当受之,法其所为,天下不足定也。”
说白了,就是不要抱着金瓦罐要饭吃,目光短浅不足成大事。你看人家刘邦,出身布衣,不也称霸天下?你比他一点不次,山川王气,你理当接受。这天下,是你朱元璋的啊。
朱元璋更高兴了,任命李善长为秘书官。从此目标更明确:学习汉高祖,打天下,做皇帝!
1355年,朱元璋打下了太平城,城里的大儒陶安等率父老出迎,他又给朱元璋烧了一把火:“如今海内沸腾,豪杰蜂拥而起,但很多人只知道杀人如麻,抢钱抢东西,跟恶霸地主没什么区别,脑瓜子里没有想着拨乱反正,救民安天下。只要你坚持不乱杀人,讨伐腐败政权,就一定能够得民心,得天下。”
朱元璋狂点头,然后问:“我想打下金陵(即南京),怎么样?”
陶安首肯:“金陵古帝王都,取而有之,抚形胜以临四方,何向不克?”朱元璋的心里更有底了。
读书人替他确定方向,帮他认清局势,给他画好了做事的道道,剩下的,就是由他来实施了。
说实话,读书人起的作用虽然大,也得要朱元璋的配合。此人年少即遍历困苦,人间惨剧见了无数,所以对老百姓挣扎求存的悲惨境遇感同身受,才会在有了权力和实力的时候,生出济世安民之心,否则儒生说得再好听,他听不进去,也只能徒叹奈何。且他还有一个汉高祖的光辉榜样在历史深处闪闪发光,再加上忠勇之士和饱读儒生的辅佐,诱使他顺着一条荆棘之路,向着帝王宝座,进发。
点评:
要打天下,读书人很重要。读书人可以为自己确定纲领、建立目标、看清形势、预测未来。但是,读书人再重要,也得要当事人配合。如果朱元璋不纳贤言,没有志向,再多的读书人也白搭。可是如果真的这样,估计也就没有那么多读书人对他趋之若鹜了。
刘邦和朱元璋相同的一点,从玄幻的角度说,就是都有天子气,从实用角度说,都是白捡来的媳妇白成的家。从历史角度说,暴秦和苛元都给他们提供了起兵反抗的背景,因为反抗将来可能会死,但是不反抗,那就会立刻掉脑袋。孰轻孰重,他们还是会作出选择的--一句话,都不是老实人,都有一种泼皮无赖光棍汉的精神,这种精神的精髓就是: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不过毕竟两个人的身份还是有差别的,一个是衣食无忧,还有俩小钱喝酒的亭长,而且也不缺朋友,这样的人,心态一般也会比较平和快乐;而另一个则连饭都吃不上,而且还是家破人亡。朋友?除了有俩从小玩一玩的发小,长大之后,真感觉不到有多少朋友围绕,这样的人,他的心态是压抑的,就像弹簧,压得狠了,起兵造反当然是一把好手,将来施暴凌虐也会是一把好手。
刘邦被逼造反后,从一开始就是有自己的兵马的,虽然区区百十来个,所谓武器在那个冷兵器时代都不能算冷兵器,大刀长矛什么的都算奢侈品,铁锹锄头什么的,什么趁手使什么。朱元璋从这个角度说,倒没有经历十分艰难的起兵阶段,他有人引荐,直接投奔郭子兴,当了一个小兵,而不是领头人。后来他是在郭子兴的军队里锻炼若干时间后,才想办法拥有了自己的军队。这就决定了刘邦在领袖气质上,比朱元璋要成熟,嬉笑怒骂间可使人甘心情愿替自己流血卖命,而朱元璋则大部分时候是在隐忍,喜怒未必出自胸臆。前者阳光开朗,后者阴郁低沉,大致是两种相反的性格特征。
不过有一点相同的是,这两个人倒是都注意给自己攒本钱。他们的本钱就是人。虽则自己文化不高,但是用读书人的脑袋当自己的智囊,就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望世界,那效果就和一般人不一样了。
PK下来,结果就出来了:论性格,刘邦优于朱元璋;论手段,朱元璋狠过汉高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