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离泷又冲着他走了一步。
封一再是温和也要被她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惹起不快了。他侧过身，避开她的动作，语气清清淡淡：“抱歉，我没有这项权力。”
“但是你知道封重在哪不是吗？”万离泷不依不饶，“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在哪，剩下的我来解决。”
“殿下，这里毕竟是人流汇聚之所，你的一举一动难保不会被人发现。另外，我栖都的公子与殿下是同辈，还请殿下保持足够的尊重。”纠缠许久，而且眼前这人一直戳|弄着他不快的那根神经，他实在是有些厌烦了。但眼前人像是察觉不到他的变化一般，
犹自开口：
“域外早有封一公子盛名，君子端方，今日算是见了。”
封一淡淡道：“所以？”
这话等同承认，万离泷道：“那我们合作如何？”
封一被眼前这人气的要笑出来，他问到：“合作？殿下要在我栖都的地界上，与我商谈对我五子不利的事宜?”
他现在有些怀疑拂衣居的眼光了。域外很多势力都会在外散布一些有利于自家少主人的言论，以树立光辉的形象。
但眼前这一位，除了开始时那惊鸿一瞥，着实与传言中那位公主神韵相差甚远。
万离泷又一次走进了些，几乎要接触到封一的胸膛，仰起脸说话时的气息便喷洒在他的脖颈和下颌，“我也知道你一直被封重压制，事事被夺取凤娑尊主的目光。”
封一对此不置可否，却看着她的动作不再动了，眸光清冽。
万离泷压低声音：“公子如今虽然未向外正式公布，但有些眼力的人都知道，下一任栖都之主便是您了。”她顿下声音，眼眸阖了一半，透出诱惑的意图。看着封一俯视一般的双眸，又做出一点儿弱势的姿态，仿佛是让他在这一瞬间体会到那种高高在上的快感。
封一表情似有所懂，看着她若有所思。“可是，”她的眸光抬起，撞上他的眼，“在这些本就即将属于您的东西面前，还有封重这个隐患。”
“封一公子，您不觉得不平吗？在这安全的舒适圈内的一个人，比起您这些年内的奔波劳苦，他阅历经验远远不足却轻而易举吸引了凤娑尊主的关注。”封一的眸光缓缓落在她的面容上。
万离泷道：“可若是没有此人呢？一个人的精力就那么多，尊主阁下大半散在栖都，想来留给封一公子的本就所剩无几，还要被这个人分一些过去。”
封一略挑了挑眉
，心和肉|体像是分成了两个部分，面容上浮现出微微心动的飘摇，另一个自己却在半空中看着万离泷诱导自己。
封一思索道：“即便如此，公主殿下又能怎样?”万离泷的嗓音轻柔：“可以出现一点意外，比如提前得知了一些消息，但不愿意，然后出手伤人，您觉得怎样？”
封重笑到：“那最多也只是同殿下再无缘分而已，对我似乎并没有利益。”
“那如果在这之后，在一众人对这件事还津津乐道时，封重背叛呢？”
封一眼中一点点冰寂起来。
面上反倒笑了。
“公主当年上位，也用了这样的一些手段吗？”
“若要登临巅峰之位，我不觉得有人能够保持手上干净无暇，”万离泷眸光黑沉又诡秘，慢慢道，“只要查不到，就是没做过。”
她扬了下修长的脖颈，“拂衣居后嗣众多，我也曾经不被重视。”
她似乎为此骄傲：“但是最后赢的人，是我。”
封一保持着他的笑容：“所以公主殿下找上我，是还有点同病相怜的意味。”
万离泷唇侧微勾。
“我们可以算作一类人。”
“可殿下刚刚才说过不会假以他人之手。”
“那是我谋划之后得来的，并不违背我的初衷。”她向封一抛出橄榄枝，“如何？”
她问道，却已经退开笑了，仿佛笃定。
封重道：“那想来，原来殿下的初衷是有个范围的。”
万离泷等了半晌，却听见封一轻笑了一声。
他的眼中像是有光影绰落。
“凤娑尊主的宠爱啊，”封重像是笑叹了一口气，“的确是我难以拒绝的诱人呢。”
他微笑：
“但是……”
“……不可以。”
万离泷明显一呆。
刚刚明明是说动了封一的。
封一温柔且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不可以。”
“不管公主殿下私心如何，还请等到宴会。”
万离泷的眼神中涌现出一点儿不可置信：“对封一公子来说，这些差别难道不是沉珂？”
封一笑了下：“算不上。”
“哦。那我想，我与公主之间还是有所不同的，并不能算作一类人。”封一看起来不无遗憾，眼神却是清明的，丝毫未被她诱导性的话所迷惑。
他微微一笑，是真真切切的和暖。
“这是责任。”
万离泷走进了那出宫殿，
四周无人也无神识窥探，她忽然在转角处伸手在面容上一抹。那张脸骤然变换，五官颇有几分相似，却像是民间仿造官窑而出来的瓷器，缺少了一种神韵。
她走进宫殿，周围人对着这位晚归的大人微微行礼，并不多嘴，又像是有些惧怕的样子。
殿内香雾缭绕，屏风后的软榻上卧着一个人。这人对着后面的人行礼：“公主殿下。”
那后面的人轻巧的打了个呵欠，长腿从塌上落下，尾端坠着珍贵珠宝的绶带垂落，立时有人上前搀扶，被她轻飘飘的一扫推开。
“漓儿去了好久，有什么收获。”
站在外面的钟漓声音平静又客观，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栖都五子的第一席同传闻中相差不大，同栖都尊主关系疏离也是真；但是五子之间关系却是密切，属下试探同第一席交易您嘱咐的事宜，被他毫无斟转地拒绝。没有探听到第三席的行踪。”
万离泷眼神闪动。
玉手托腮，显出一点肉感，倒显得可爱了几分。
她其实倒不是怎么在意联姻这件事，利益交换而已。若是失控，或者有更好的价值携带者可以选择，她同样不介意这位联姻的对象在未来的哪一天“暴毙而亡”。
但她好像发现了一个更好用的工具。
万离泷歪了歪头：“你真的只查出这一点东西吗？”
钟漓跪立，垂首答到：“是。”
“嗯，毕竟是栖都的第一公子，难度的确是大了些。”大概是接受了这个答案，万离泷扬了扬手，让人退下。
钟漓刚刚转身，万离泷却又像是忽然提起了兴致似的，又喊了她的名字让她转回来。
“漓儿，你刚刚见过封一，你觉得他怎么样？”她在里面看不到表情，却又一个托着腮微微前倾似是期盼的身影。
钟漓心头蓦然一跳，低头乖顺的回答：“君子出尘，风姿过人。”
这是域外惯用的说法，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万离泷轻轻“嗯”了一声，又突然轻快又柔和地开口：“哎？看来漓儿是注意到他了啊，你是怎么称呼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