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么?”
布拉没有回答狄尔泽的问题,忽然摸了摸他的头,轻轻地说道。
“还好,其实感觉不到。”狄尓泽的呼吸渐渐转为平稳,语气淡漠,像一只乖巧的小猫。
但谁能想到这具瘦弱的身躯里会蕴藏着如此恐怖的力量,就像天使的身体里藏了一个狰狞的魔鬼。
储藏室里灯光黯淡,不时发出滋滋的微响,映出狄尔泽清秀的脸庞弧度。
布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忽然沉默了。
狄尔泽就是这样的一个死小孩,纵使受了天大的委屈,仍是藏在心里,不和任何人诉说,任凭它在心里发酵腐臭,淌出酸水。
“我去给你拿药。”
布拉站起身,推开了门,疲惫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嘶哑。
他目睹了全程,当狄尔泽从驾驶舱内显露出来的那一刻,微卷的湿发如海藻般贴在他的额前,眼神空洞呆滞,像一个没有灵智的娃娃。
他显得与周围的场景格格不入,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其实你是知道的吧。”拿来药粉的布拉重新坐下,把药罐拧开,“奎森先生肯定都事先和你说过了。”
“嗯,我知道。”狄尔泽翻了个身,露出背部,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孔,凝固着血痂,肌肤黯淡,像是一张市集上飘荡于地面的破布。
布拉心头一酸,旋即慢慢倾斜罐子,用干净的棉花沾上了些许药粉,轻轻地抹在狄尔泽的伤处,狄尔泽一声不哼,垂着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呢?那会要了你的命的!那是铜针!插入你的脊髓!”布拉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旋即语气有些急促地问道。
布拉平时喜欢调侃狄尔泽是个守财奴,不管多么危险的任务,他总会默默地接下,即使危险系数极高,狄尔泽也不会说一声拒绝。
但布拉知道狄尔泽并不是一个狂热于金钱的人,没人能猜不透狄尔泽,布拉想甚至可能连狄尔泽都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想要些什么。
“我知道可能会死。”狄尔泽双肘撑着头,轻轻地说道,“但我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世界上只不过会少了个人而已,这个大型机械仍会正常地运作,毫无影响。”
“而且奎森先生许诺会给我至高无上的力量,我今天也体验到了,我无法拒绝这种力量。”狄尔泽抿着嘴,语气有些倔强。
布拉愣住了,他没想到狄尔泽会说出这种话来,但他似乎能听出蕴藏在话语中....如潮水般的悲伤。
“他是个疯子,你这是在跟疯子做交易!”布拉忽然调高了音调,喊道。
“我也是疯子,这只是疯子之间的合作。”狄尔泽轻轻地说道,脑海中又涌现出了那诡异的幻境。
但是他已经不害怕了,因为那如潮水般的力量...似乎又重新流淌在了他的身体上。
.....
巨大的圆形舞厅,浓郁的红色地毯,璀璨的吊灯晃动着明亮的光,把墙上的壁画衬着熠熠生辉,衣着华丽的贵妇们轻轻扯着裙边,时不时优雅地对冲她们躬身行礼的男士绽放笑容。
“奎森先生,您可真是有面子,整个克罗特镇的权贵们都汇聚在这里了吧。”一个穿着白洁如天鹅般的女子端着一杯红酒,冲着正在招呼众人的奎森款款走来。
“凡塞尓女士,久日不见,你的气色越来越好了。”奎森冲身前叙旧的几位男爵示意了一下,后者举杯离开,奎森旋即上前与这位名为凡塞尓的女士敲杯,笑着说道。
这里是奎森的地盘,专门用来举办宴会的地方,宏伟华丽的宫殿建筑,如巨龙般布满花纹的支柱,华丽高贵的内设,简直就像是一座君王的城堡!明明是偏远的地方,这里却用金钱硬生生灌溉出了一条奢华的海洋。
奎森三言两语就把凡塞尓女士吹捧得飞上天际,她高笑着饮下美酒,脸颊如同杯中的酒一般醇红。
“如果我年轻十岁肯定会疯狂迷恋上你的...”凡塞尓女士明显酒力不行,眼波流转,瞳孔里倒映奎森孔武有力的脸颊,微微笑着,小臂想要倚靠上奎森的肩膀。
“抱歉凡塞尓女士,我得失陪一下了。”奎森不动声色地躲开,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淡淡的厌恶,但脸上仍是绅士地笑着。
旋即他不动声色地推开有些沮丧的凡塞尓女士,往走廊深处走去,险些撞到几个端着清酒的侍从,但是奎森毫无在意,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穿过一条条通道,周围的人群渐渐减少,而奎森拐过最后一个弯道,来到一面漆黑的巨墙前方,旋即巨墙缓缓开启,露出一片宽大的空间。
“奎森先生,我还以为你已经被奢华的晚会迷得神魂颠倒了。”白天那位贝瓦教授挽着袖子,倚靠着工作台,正仔细修补着紫眸之鬼各处残破的零件,头也不回地说道。
“遇到了一个括噪的女人。”奎森面沉如水,将外套脱掉,随手一放,“那个组织的消息...查到了么?”
“你是说圣裁吗?”贝瓦教授仰头认真打量着甲胄,缓缓放下手中的工具,“查到了一点苗头,但是也至此为止了,这是个太过于神秘的组织,常人根本不配资格得知他们的密码。”
“常人?你忘记我们发明什么了么?”奎森冷冷地说道,“我们是新世纪的创造者,我们一起造出了不可思议的奇迹!!”
贝瓦教授忽然沉默了,只是轻轻地敲击着手中的小扳手,注视着垂着头颅的紫眸之鬼,它浑身上下的伤痕已经被修复得差不多了,像是一个沉睡的巨人。
“即使我不想打击你,但是我还是要说...”贝瓦教授忽然打破了沉默,“根据我得到资料,这项技术圣裁在30年前就已经创造了,而且...比你的想法更加先进!”
“不可能,如果圣裁早就创造这项技术,为什么那个尼坤会露出那样惊讶的表情,他们就像是看到了上帝临世!”奎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高声笑道。
脑海中有些模糊的片段闪过,奎森忽然遏住了笑声,他忽然想起了尼坤对他说的话语。
“这个甲胄之中...有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