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东风一夜吹桃萼,桃花吹开又吹落。
她的院子里的桃花已渐渐有些凋零,而昨夜的一场大雨,甚至连树上的花骨朵都打了下来,地面上零落的花瓣残败不堪,与墨离那处桃花林花开不败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概是因为水土不同的关系吧。
倒是一向不显眼的梨花却应了那句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浅白的花儿在雨水的冲刷下极尽妖娆地绽放,纯真的媚态摄人心魄。
天色已渐渐有些亮堂,在地面上还残存着的水渍反射下更显明朗。凤千舞换好衣服,踩着粉白交织的地面走出了院子。
那天苏瑾对她做了那番表态后,她委实感到好笑。相较于自己和洛天扬这种不上不下的关系,苏瑾可是占了太多的上风。可惜苏瑾自己还不知道。而她答应苏瑾的挑衅,不外乎就是想看看她还能耍什么手段,如果她只会惩罚如意来作威作福,那也只能怪自己太抬举她了。
好吧,她承认自己实在太无聊。
苏瑾也不知道向洛天扬提议了什么,他竟然同意今天带她们出去逛一下,听说是什么百花节。
凤千舞对之嗤之以鼻。现在都是初夏了,还赏什么花。要赏也应该是初春来赏吧?所以说,这明洛国的人实在是没什么常识。
洛天扬没有带侍卫出来,就只有他们四个人。苏瑾粘紧洛天扬走在前面,她和如意跟在后面。
街上十分热闹,老百姓们个个脸上欢欢喜喜。小贩们也做起了百花节的生意,有的卖一些缀花首饰,有的卖各种花糕,甚至还有的小贩在卖花蜜。街道两旁摆上了各种各样的花,争相斗艳,种类各异却错落有致。
凤千舞逛了一会儿才终于明白明洛国为什么要在初夏赏花了。因为初夏的花和初春含苞待放的花儿那种含蓄温婉的美不同,这个时候的花完全绽放,花开到极致,有一种热烈奔放的气息,让人心生向往。
而且百花节也算是一个浪漫的节日。不时可以看到一对对年轻男女羞涩地走过,即使他们碍于礼教不敢明目张胆地搂搂抱抱或者是牵牵小手,但不时的暗送秋波早就传达了满满一篓筐的情话。偶尔也有男子对凤千舞有好感想上前搭讪,可惜看见她挽了个妇人髻,只能作罢。凤千舞立身其间,虽然为这种浪漫氛围感动,但还是会被那些媚眼如丝的男男女女吓住,只好拉着如意沿着街边慢吞吞地低头踱步。
这样一来,她们和洛天扬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远了。
如意不由地提醒道:“小姐,王……少爷在前面等我们呢。”
凤千舞抬头一看,洛天扬果然站在前面一棵柳树下,面向她们。苏瑾搂紧他的手臂,仰头和他说笑着,他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目光直直望向这里。
“哦。”她口头应着,却反而停下脚步,侧过头观赏不远处的凌波湖。
初夏的阳光已有些灼烈,在粼粼的湖水反射下尤为刺眼。凤千舞就这样眯着眼睛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在看什么?”洛天扬走过来问道。
她转过身,一本正经,却答非所问道:“我想上茅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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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来楼的朱老板今天非常开心。随着百花节的到来,银子砸得他简直是晕头转向。虽说他这家是百年老字号的祖传产业,平时也有很多客源,但哪个老板不愿自己的铺头客似云来呢?更何况是现在这种客人络绎不绝的场面。
不过,真正的原因啊,啧啧,是因为运来楼今天啊,有贵客到。
“王爷,里面请。”朱老板讨好地弓着身子迎接,发福的脸上,眼睛鼻子嘴巴皱成一团。
运来楼里面有两间专门为达官贵人辟出来的的雅阁。这两间雅阁有专属的客人,一个是当今圣上,因为运来楼就是上一任明洛王题的字,而另一个就是洛城的主人洛天扬。
凤千舞装模作样地坐在那里,直到洛天扬点完菜,朱老板退出去之后才急急忙忙忙走了出去。
如意见到苏瑾在这里也不敢逗留,赶紧追了出去。
“小姐,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如意看着凤千舞,问得小心翼翼。
“怕什么。”
凤千舞解开发髻,把头发扎起来,脱掉故意多穿出来的黄色罗裙,露出了里面的浅蓝长衫。
她从袖口掏出一瓶东西,往脸上抹了一把,原本白皙的皮肤变成了小麦色。咋一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俊小伙,绝对看不出是一个女子。
她做这一番打扮前前后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如意还想说什么,凤千舞却把脱下来的衣服往她手里一放,看着她的眼神非常不好意思。
“如意,委屈你了。”
菜已经全上来了,凤千舞还没回来。洛天扬呷了一口茶,眼眸盯着离他不远的木门。
门开了。
走进来的是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穆渊。
穆渊在他身旁耳语了一番,他的眸子始终轻轻浅浅不起波澜,唇角却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一旁的苏瑾不禁心生疑窦。
“注意一点,不要被她发现。”
“是。”
“还有,把如意送回府吧。”
穆渊顿了一下,这才明白他指的是那个被敲晕倒在茅厕的丫鬟。
“是。”穆渊抱拳行礼后便退下了。
“洛哥哥,”苏瑾忍不住问道,“千舞姐姐呢?”
“她?”洛天扬夹起一片竹笋,唇角的笑意加深。“她在跟我们玩游戏呢。”
凤千舞虽然一路顺利地出了运来楼,但她明白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暗卫的监视中。她清楚洛天扬的性子,那么轻易让她离开,一定是他早有布局,所以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过,这一次可就难说了。
她快步走向热闹的人群中,顺着拥挤的人流往前涌去。她一边走着,一边往袖口摸出几块黄金——这还是她不久前一时无聊在她的嫁妆里找到的,足够引人瞩目了。
“谁丢了黄金?!”她尖声喊道,随手一扔,几道金色的光芒掠过。
一听说有金子,人群纷纷骚动起来,何况那黄灿灿的金子在日光照耀下尤为惹眼,人们忙四处乱窜埋头找金子。
凤千舞猫着腰在其中穿梭者,趁乱躲进了一家铺头。
真是天助她也,好巧不巧,这竟是一家卖布缎的店铺。
不一会儿,从铺头里走出来了一个身着棕色粗布麻衣的普通农家妇女。
妇人手中挎着一个篮子,手搭在篮筐上,篮子里装着几件平常人家的衣服。她长相普通,慈眉善目看似蛮好相处的,但和凤千舞的眉清目秀却差的太远了。穆渊有点迟疑,有什么却倏地从脑海中划过。
一个普通的农家妇女,双手绝不会白皙无暇!
可是他再定睛一看,哪里还有那个妇女的影子?
凤千舞左拐右拐,在确定自己摆脱了监视后才终于舒了口气。她伸手想抹去一脸的妆粉,想了想还是作罢。
她拦了个面目慈善的妇人想问一下附近的医馆在哪里,那妇人煞是好心,介绍她到隔几条巷子处的叶神医处,把这 叶神医吹得天花乱坠,无所不能。凤千舞半信半疑,但无奈人生地不熟的,也只能将就一下了。
但愿不是庸医就好。
她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打扮怪异的老头,他像和尚那样披了件袈裟,一头白发乱糟糟的。
屋子里也简陋不堪,不时还可以看见几只母鸡咯咯叫着在屋里面踱来踱去。地面上甚至还有几团黑乎乎的东西,初步断定为……鸡屎。
唯一可以确定他是神医身份的,大概是屋外的院子里排着队求医的百姓了。
这老头打着神医名号,实际上却是个贪财的家伙。凤千舞就纳闷了,小说电视里的神医不都是不食人间烟火,衣抉飘飘,或者仙风道骨之类的么,怎么在这老头身上就不灵验了呢?害得她一掏出块金子,那老头就笑意盈盈把她请进门,不管还在排队抱怨的其他人,从而导致她现在感觉身后针芒在刺,阴风阵阵。
“姑娘的脉象,有些奇怪。”老头半闭着眼睛,一手搭着她的脉,一手掳着胡须道,“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吃过一种名叫含春草的药?”
“含春草?”她听得一头雾水,“我吃这个干什么?”
老头呵呵笑了两声,只是笑得有点诡异。“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有的姑娘家为了逼婚,那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你说清楚点。”凤千舞被他这个马虎眼打的不耐烦了,催促道。
“就是说,吃了含春草,会使人出现怀孕的假脉象。”老头得意洋洋地解释着,“不过这种草可是个稀奇东西,所以会识这种脉的人也不多,老夫恰巧就是其中一个。”
她果然没猜错,洛天扬的确在骗她。
她回到运来楼里,看到洛天扬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忍不住一扬手朝他挥去。
“你干什么?!”洛天扬握住她的手腕,一使劲把她拉到怀中。
“我干什么?我倒要问问你,你骗我做什么?还有,你什么时候给我吃了含春草?!”凤千舞极力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他却把她抱得更紧。
“你知道怀孕这种事不可以随便欺骗一个女人吗?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她挣脱不开他,只能声嘶力竭语无伦次地质问他,即使声音明显带了哭腔,即使眼眶里聚满了泪水,她仍是倔强地不肯服软。
没有人知道,孩子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噩梦。
在懂事之后,看到秦越对于那些所谓的私生子的不屑和敷衍,她就发誓,她这一辈子,绝不轻易怀上孩子——更何况是洛天扬这种喜怒无常,冷酷无情的人的孩子。
洛天扬这样子骗她,让她怎么可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