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温泉时光
会如意新戏《走钢丝》要在日本开播，会如意要去日本做为期三天的宣传。他不顾蔡晶华暧昧的微笑，拒绝另请随行翻译，只将颜在雪带了走。
真正宣传，只花了两天半时间。忙完后，会如意不顾蔡晶华在电话那端嘶吼，擅自将行程又延长了三天，作为“私人时间”。
但显然人算不如天算，本打算用这三天和颜在雪好好玩玩东京的会如意，在三次出门均被认出、引来日本粉丝疯狂追逐后，不得不打消了出去逛一逛的念头。令他更郁闷的，是他虽困在室内，颜在雪却如鱼得水，成天游荡在外，和她在日留学时结识的朋友们喝酒游玩。
“私人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天。
午夜时分，会如意无聊地躺在总统套房的长沙发上看电视。屏幕上二十多人追逐着一只小小的皮球，拼命要把它射入对方球门。进了！不算。越位。身穿红黑箭条衫的长发男子猛捶草坪，恨恨不已。会如意的脚下空酒罐一只只增多，他越发面沉似水。
有人敲门。会如意面无表情去开门，看到颜在雪拎着大袋小袋的东西进入房间。
她的脸红扑扑的，眼睛很亮，带进冬日里冷却清爽的空气。她看来心情极好：“帮帮我，这么多东西，今天跑了一天，可累坏了。”
会如意接过她手上东西：“东京的店开到这么晚了？”
“没有，店早关门了，我和以前的同学在居酒屋喝酒呢。离开了一段时间，还真怀念呢。”
会如意冷冷“哦”了一声，回到沙发上继续看球。
颜在雪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下，偷偷笑了笑。她扯掉围巾，脱掉大衣，站在窗边，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往下看了看，黑漆漆的。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下面有人守着呢，也真辛苦。”
会如意眼睛不看她，冷冷说：“是啊，有人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咦？这话影射谁？”
会如意终于忍耐不住，将遥控器往边上一扔，正要抱怨颜在雪今天的恶行，她却将一只大袋子递到他面前，满脸含笑地看着他。
他还在生气，忍不住又有点好奇，别扭地瞪了她一眼，一手已经拉开了袋子。
“这些是什么？”会如意惊喜地说。
“我有个朋友，是COSPLAY协会的会长，我今天见到她，问她借了些道具。明天你戴上这些，管保变成另外一个人。我已经订了箱根一家温泉旅馆的房间，明天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会如意将帽子、风衣、假络腮胡等道具，一一拿出袋子，他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他笑得像个刚考完试获准出去旅游的小孩子。
“小雪，你太好了！”会如意扔了道具，一把举起颜在雪转圈，颜在雪又叫又笑。
屏幕上，身着红黑箭条衫的长发男子终于射入有效球，正张开双臂飞奔在草坪上，接受众人的欢呼和膜拜。
颜在雪订的温泉旅馆在山顶上，背阴一面。这时节，客人不多不少，却也有着被人认出会如意的危险。好在旅馆老板娘也是会如意的粉丝，一见是他，立刻给他们换了间最大的带露天温泉的房间，让会如意可以足不出户，就享受到温泉。
两人下午到的旅馆，放下行李，出外散了会儿步，回来后就泡在温泉里。
天一点点暗下来，颜在雪将路上买的手掌大小的纸灯笼点亮，在温泉旁地上排了个“灯”字，自己又跳回温泉。会如意一直含笑看着她忙来忙去，见她回来，就把一块凉毛巾扔在她头上，又为她斟满了一杯清酒。
“下午看到天上云又灰又厚，好像要下雪呢。”颜在雪说着，天上已经飘下白屑般的雪花来。她惊喜地伸手去接，小巧的六角形雪片在她手上一闪一闪。
“今天你可真是心想事成。”会如意说，俯身过去，在颜在雪嘴唇上啄了一下。
颜在雪知道他暗示什么，急忙抗议：“谁说是我想……”她的抗议被暴力阻断。
良久，无声无息，只有灰沉沉的云团释放了越来越多的雪片，静静下落。
忽然，不知是谁笑了一下，温泉水溅开，好像某种动物在洗翅膀，扇起涟漪片片。继而又是沉静，隐约可以听见水波有节奏地波动。
过了也不知多久，我们听到会如意说：“你那天为什么要答应和以帆出去？”
“啊？”颜在雪靠在他胸前，正陷在似睡非睡、暖洋洋的舒服意境中，过了一秒，才明白他的问话，不觉愕然。
“你不会也有点喜欢他吧？”会如意卸下了防备，越来越像可爱又可怜的食草动物了，颜在雪仿佛可以看到他摇着的尾巴。
她有点好笑：“你怎么这么在意这件事？我说了他只是可能成为普通朋友的人。”她忽然又涌起了好奇，也是想逗逗会如意，“林以帆不会真抢过你女朋友吧？所以你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绳？”
会如意撅了撅嘴：“上次报上不是写了？”
颜在雪睁圆了眼睛：“什么？那条新闻是真的？八卦新闻也有说中的时候？”
“偶尔。”
“可为什么？”
会如意耸耸肩：“其实也不是他抢，我们分手后，他们才交往的。”
颜在雪看着会如意的侧脸，他的眼神中有种类似伤痕的东西。她说：“你其实有点怕他吧？”
会如意叹了口气，揉揉她的头：“是有一点，从高中时就开始了。无论我走到哪里，只要回头，他就在那儿。以帆这人，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但他又很骄傲。以前他即使不在乎，他也是最好的；但我出现后，我成了他的障碍。我有时想过：我就让他超过好了，可我不能。
“这不单单是以帆的问题，这也是我自己的问题。”
颜在雪不是第一次听人对她吐露心声。天秤有作为聆听者的天赋，他人自她们身上能感受到一种安宁和鼓励，于是，自然而然对他们倾诉自己的内心。但这确实是会如意第一次对她说他自己的事情，颜在雪有些紧张和兴奋，又有小小的、铃铛摇动般的快乐。
会如意谈到他父亲的早逝、母亲的病弱，他从小半工半读，在他人的冷嘲热讽中长大。他又谈到自从进了娱乐圈后，受到的许多委屈，大多时候，却只能自己默默吞下。
“我是这样一路打拼过来的，所以我很好强，我知道许多人对我虎视眈眈，要看我出丑，我不能让他们得逞。我不能退让。我总有种感觉：只要我退了一次，就会一退再退，后面许许多多的人，就会一涌而上，踩着我身体前进，而我又会回到童年和少年时代的黑暗里。我很怕，所以只好看着前面的目标，竭尽全力地走，快一点，再快一点。”
颜在雪将讲得激动的会如意像抱小孩一般抱在怀里，她知道会如意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在向她索取着什么保证，但她有些茫然。
“现在好了，”会如意突然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我有了你，就不会再这么害怕了。我从现在开始，要为了你而努力。”
会如意这么说着的时候，他往日的自信与霸道又回来了。颜在雪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他们两个，是真的开始交往了。不是她随随便便地进入了某个冒着爱情泡泡的野生地，跟着穿越丛林的风奔跑；她在现实之中，各种问题如岩石的棱角，触手可及，等待她的，不会只有幸福。
会如意正深情地看着她：“喂，你也说句话吧，我都表明心意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努力？”
天秤无法拒绝对自己怀有好感的人，尤其这个人是她心之所属，又是一个美男子，所以颜在雪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当然要。”
似乎是接受了，于是，会如意满足地笑，又去揉她的头。
这时，有人敲门，旅馆老板娘亲自带人将晚饭用的火锅材料送到他们房间。
二人一下子蹲低了身子，让温泉水漫到脖子，然后相视一笑。
“走吧，吃饭去。”会如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