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向不定
“什么?真的是成飞飞!”任英对着《环球早报》一阵鬼哭狼嚎。报纸上登着两张照片,左边是会如意正进入他自己的车,右边是戴着鸭舌帽的成飞飞正进入一辆车,两照对比,车牌号码显示,竟是同一辆车。
报纸标题耸动:“成飞飞坐会如意车去他家,彻夜未归。”
“两个人不会真在交往吧?如意什么眼光?”任英气愤地说。
向一诚八卦地凑上来看新闻,看后“啧啧”摇头,羡慕不已:“上次我去片场,就觉得他们关系暧昧,老板艳福不浅。”
任英踢了他一脚:“那女人狐狸精一个,如意一定不会看上她的。”
“男人就是喜欢狐狸精,而且他们的确……”
“如意可不是你这种普通男人,会走大众路线。而且你的眼光也不可信,你看谁都觉得暧昧。”说着她瞟了颜在雪一眼,向一诚便不作声了。
颜在雪双目直视电脑屏幕,机械地翻译一份日文合同。
“小雪,”任英显然要找一个同盟,共同愤慨,她凑到颜在雪身边,“你常去片场,你觉得,如意和成飞飞可能么?”
颜在雪继续直视屏幕:“一切皆有可能。”
任英不干了:“连你也这么说。”
颜在雪冷笑:“我只是就事论事。老板不是吃斋念佛的童男,成飞飞也不是清心寡欲的童女,既然照片都有了,物证确凿,是真的也未尝不可能。”说完她又强调了一句,“是真的也未尝不可能!”
任英笑容变得有点干:“你干么瞪我?”
颜在雪想要大声吼:“我哪有瞪你?”但她也知道这样做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所以突然和颜悦色起来,补充说:“你别因为生气就这么敏感。其实那只是一种可能性,我也认为老板不是普通男人,不会看上成飞飞,说不定他只是想请她去家里看录像,两人共同研究演技什么的。”
任英并没有“敏感”,但也察觉颜在雪现在心情不好,不敢惹她,“呵呵呵”干笑了几声,不说话了。向一诚则在一旁给了她个“看吧,我说得没错吧”的眼神。任英认输地冲他吐了吐舌头。
背后,颜在雪狠狠地敲打着键盘。
蔡晶华正好在这时进入,她瞄了眼任英手上的报纸,见怪不怪地“哦”了一声,不给任英任何发问的机会,立即招呼颜在雪:“来我办公室。”
颜在雪叹了口气,知道不得不面对。
“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把包一放下,蔡晶华就咄咄逼人地问颜在雪。
“我考虑了很久。其实一开始,我就想去出版社工作的,并不想和演艺圈有什么瓜葛。我做不好这一行……”
“胡说,你做得很好。”蔡晶华一口否决颜在雪的理由。
颜在雪有些尴尬,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互相猜测着对方到底知道了多少。蔡晶华仔细看看面前的女孩,觉得对她,最好单刀直入:“你辞职,是不是和如意有关?”
颜在雪脸红了,她无法撒谎,只好点点头。
蔡晶华有些烦躁,她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这次,如意连我都不告诉了。不过他很不高兴,这点我看得出来。他不高兴的原因,是你么?”
“也许吧。”
“你不打算做些什么挽回么?”
颜在雪无奈地笑笑。
“好了,我怎么说也是局外人,不好多说什么。如意被女孩子甩,也不是第一次了,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不过以往那些女孩,甩掉他的理由都是压力太大,不想被媒体追踪,不想过着偷偷摸摸的生活,不想看他在荧幕上和别的女孩子亲热,但这些问题,好像都不是你在乎的。那你能告诉我,你的问题是什么吗?”
颜在雪摇摇头,她说不出口。那些两个星期前她认为非常严重地阻碍她和会如意的问题,在分开的这段日子,她又觉得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她想念会如意,每天每天地想。她对于自己仓促的决定后悔得真想抽自己一顿。
不过她是个尊严很强的天秤女孩,或者说,虚荣很强的天秤女孩,一旦做出了决定,自己是不会首先推翻自己的。
她递出辞呈,因为知道自己无法冷静地在会如意手下工作了,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契机,让他有机会挽回自己;要是他不,那么就正式散伙。
颜在雪一动不动站在蔡晶华的办公室中。蔡晶华已经在办公椅上坐下,她看着颜在雪:“你不愿说理由就算了。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就这样算了?”
颜在雪紧抿双唇,人在微微发抖。谁都可以看出,她实在是不想就这么算了的,但她依然一句话不说。
蔡晶华有点头痛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她在想:她该用什么方式留下这个自己也不想走的女孩?想了好几条借口,但她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蔡晶华的小圆眼中闪过了道狡猾的神色,她随即一本正经地说:“那没办法了。你既然一定要走,公司也不好勉强你留下,只是我一时找不到来顶替你的人,任英和向一诚他们手上都有活,其他几个助手又在国外,你能再多留一个月么?”
颜在雪心一沉,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她咬了咬嘴唇,狠狠忍住眼泪,冲蔡晶华点了点头。
蔡晶华挥挥手,让她离开。
笨蛋,颜在雪指责自己,她在期待什么?期待公司挽留她么?怎么可能?
算了,也不过是这种程度的喜欢罢了,她忍受不了会如意霸道的作风,可以在一次吵架后轻易就说分手;而他也没有向她追问什么,就这样简单放手了。他们之间的问题仍然存在,感情也受到了质疑,所以,何必想要继续?
一旦知道没可能了,天秤开始想种种借口为自己的选择和结果辩护了。但是……
手机在响了,颜在雪不由自主地又升起了希望:“喂。”她的神色忽然变了变,“你在哪儿?”“好的,我知道了,今晚见。”
颜在雪到KTV时,是晚上九点。她按照约定,在大堂最大一张梨花木桌子前的沙发上坐好。
这间KTV的老板是一位有名的民歌歌手,主要对娱乐圈的人开放。人不多,此时大堂上,除了两、三个工作人员,就只颜在雪一人。她今天来,是准备了一些决绝的话要说的,但大堂昏黄的灯光,让她想到在会如意家的烛光晚餐来了。
想到会如意,她又心酸起来。“我马上要离开如意堂了,大概以后,都见不到他了吧。”
她这么想着时,听到身后脚步声,林以帆的声音叫她:“小雪,你来了?”
颜在雪暗叹一口气,将会如意的形象暂时封存起来,一转身,却愣住了。
来的十几个人中,有一个赫然便是会如意。他的穿着虽然并不显眼,他还戴着鸭舌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他气场强大,颜在雪一眼,就看到了他。
两人从那次争吵后就没再见过面,这时冷不丁的遇见,一点防备没有,双方都愕然了,虽然急忙将目光转开,却禁不住各自心底开始暗潮汹涌。
“小雪,你等很久了么?对不起。”林以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颜在雪身前,隔断了她和会如意。
一个女人的声音问林以帆:“新的女朋友?”颜在雪听声音耳熟,转眼看去,看见披着开司米披肩、涂着紫黑色唇膏的成飞飞。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目光中又有些揶揄。
林以帆把头凑到颜在雪头边,笑嘻嘻地问:“我们像么?”
成飞飞笑说:“很像。”
会如意没再看他们,打听了包厢号码,和几个人先过去了。林以帆对颜在雪说:“我来时正好遇到如意他们,就约他们一起来唱歌,人多才好玩么,来吧,我们一起去。”
颜在雪心中烦乱,但她难得地坚持:“等一等,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林以帆看看会如意背影:“现在么?”
“现在。”
林以帆留下了。
会如意他们一行进了包厢,有人没见到林以帆,便抱怨:“这个林以帆,自己约我们来的,他倒人影不见。重色轻友。”
“要他在做什么?我们自己先点歌,先叫东西吃,他们说完了悄悄话,就会过来了。”成飞飞笑说,一边用眼睛挑拨似地扫了下身旁脸色阴沉的会如意。
会如意不理她,让她觉得有些无趣,赌气点歌去了。
会如意一直注意着门,等林以帆带着颜在雪进来,虽然他有些害怕那样的场景,却又暗暗期待着。他很久没见到她了,突然见到,觉得那些被他压抑着的想念她的思绪,已经破壳而出,漫延得到处都是。他又忍不住想:颜在雪叫住林以帆是为什么?她要对他说什么?想必是说不愿和他共处一间吧。为了避开他,她都向公司提出辞呈了。她果然是喜欢以帆的。
诸多猜忌,像老树的藤丫,将他越缠越紧。
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两个人还没有进来。
“看来是她觉得尴尬,两个人一起走了。”他这么想着,“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把坐在他附近的人都吓了一跳。
“去下洗手间。”会如意解释着,离开了包厢。
他觉得自己是有点疯了,但他管不住自己,他要去抓住这个叫颜在雪的女人,质问她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就和他说分手?她不知道,自己这次是相当认真、打算和她过一辈子的么?如果真正的原因是她爱上了别人,他也要听她亲口说出。
然而到了大堂,却并没有颜、林二人身影。
会如意心一下子冷了,但仍不放弃。他问柜台小姐,这两人去了哪里。
柜台小姐说:“那位小姐不久前走了,林先生在二楼的一间包厢。”
会如意有点奇怪,他问了林以帆所在包厢号码,去找他。
林以帆一个人在房间,电视声音被他调到最低,他靠在沙发上,手上拿半杯葡萄酒。会如意走近他时,他朝会如意举了举手中杯子:“CHEERS!”
电视里一曲到了高潮部分,天花板上球形的霓虹灯开始旋转,将七色灯光轮流打在二人身上。
“她人呢?”会如意看到林以帆一脸消沉,便有些明白了。
“走了。”林以帆笑说。
会如意看看他:“你真喜欢她?”
“当然是真喜欢。”林以帆转动杯中柠檬黄色液体,“你也和他们一样了,如意,你那些谎话连篇、捧一个踩一个的新闻看多了,是不是也以为我在认真和你斗什么?我承认我也有我的骄傲,总被人说不如你,我也会小小的反抗一下,但我基本上是个无欲无求的人,要我做长久规划,处心积虑地去和另一个人争,我还真不高兴做。更不要说,为了扳倒一个人,去抢他女朋友了。”
会如意往沙发上一靠,伸展开他长长的双腿。林以帆倒了杯酒递给他。
会如意看看他,旋转的色彩中他看不太明白他,但他还是接过了酒。就这一刻,他愿意相信他,不因他的话,因他们共同的失意。
“CHEERS!”
“CHEERS!”
林以帆继续感叹:“我怎么这么时运不济?每次我看上的女孩,到最后总会拒绝我。这次,我本来以为她会喜欢我的,她看着我时,总是含情脉脉。”
会如意忍不住反驳:“她看着门房老伯时,也这样。”
林以帆打了他一拳:“说话不用这么狠吧。我知道,乱放电是天秤座的恶癖,我自己有时也这样。但我想,她不是会动摇么?那我就坚决点,把她拉到我身边好了,但我错了。天秤女孩动摇,是不知怎样拒绝对她们好的人;爱谁不爱谁,她们可是坚定得很。这次她这么干脆,在我明确表示之前就拒绝了我,也不怕万一我对她并没那意思,而自己蒙羞,看来,她心里是有了很喜欢的人了。”林以帆又向会如意举了举杯子,“兄弟,恭喜你。”
会如意苦笑了一下:“不必恭喜,那个人,肯定不是我。”
林以帆这才吃惊地睁大了眼,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会如意:“奇怪了,刚才我问她,她是不是喜欢你,她默认了啊。”
“啊?”
“难道是因为飞飞?”
会如意烦躁地一挥手:“那是炒作。”
林以帆看看自己忽然陷入沉默中的高中同学,也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