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梦中知是客
岳少府苦笑道:“刘女侠,你这儿回就是想走也来不及了。”
刘翠翠亦笑道:“我虽系女流,也懂得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只是我连累了岳帮主,只有来世再报了。”
许无悔大喜道:“孟大人,快将两个大胆的贼寇拿下。”顿了一顿,又加一句道:“死活不论,只要不放走贼寇,孟大人就是首功。”
孟钰冷冷一笑,示意众人闪开,负手往中间一站道:“你们俩一起上,省得费事。”
刘翠翠横刀拦在岳少府面前,岳少府伸手推开刘翠翠,又并肩立在一处。
孟钰哪儿有耐心看两人表演,蓦地已欺身近前,看准了岳少府受伤不轻,便直奔岳少府肩头抓来。岳少府知道孟钰的厉害,不敢硬接,侧身一闪,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刘翠翠急忙来救,挥刀劈向孟钰手臂。哪儿知孟钰这儿招却是虚招,明攻岳少府,实攻刘翠翠,早料到刘翠翠会有这一招,蓦地一翻手掌,竟以血肉之掌正捏拿在刀刃之上。刘翠翠没料到他会行此险招,变招已经来不及了,就是想弃刀也已晚了,只觉一股热流顺着刀迅速传来,整条手臂发麻,手像被吸到刀上,半点儿用不上力。
岳少府深知孟钰武功远在两人之上,别说自己还中了毒,就是没中毒,两人联手也不是孟钰的敌手,但怕刘翠翠有危,只得勉强来救,打狗棒只挥出一半就使不上力了。孟钰挥手用刀一压,刀便压在打狗棒上,突然大喊了一声,运气臂上,猛地向外一抖,将两人平空掷出围墙,刚好稳稳落到外面一匹马上,两人不及细想,摧马便向城门口逃去。
那马极为神骏,驮着两人仍奔跑迅速,一瞬间便已奔到城门口。此时赵天声正率丐帮弟子往城头上冲杀来夺刘铁春头颅,一见岳少府两人快马奔来,急又杀向城门。官军只顾防丐帮弟子来夺刘铁春头颅了,城门口几乎没有守军,赵天声夺了城门,当即打开,那马便驮着两人飞奔出城而去。
史长河听到里面杀声震耳,正在等上面掷下刘铁春头颅,突然城门一开,岳少府、刘翠翠竟合乘一骑冲出,惊道:“帮主怎么了?”刘翠翠也无暇解释,只道:“岳帮主中毒了。”便乘马疾驰而去。史长河虽担心岳少府安危,却更怕城中官军追杀出来,便率五骑守在城外。
刘翠翠乘马疾奔,突觉身后岳少府无声无息倒向一边。急回头一看,岳少府已面如死灰,几乎坐立不稳,大吃一惊,急忙扶住岳少府,伸手一探,尚有鼻息。知道岳少府己极度虚弱,再也经不起颠簸,举目四望,见左前方有一片丛林,忙驱马近前。
此时,已天色大亮,刘翠翠将岳少府抱下马去,怕军兵赶来看到马匹,照马臀部狠狠抽了几鞭,看马长鸣奔远,这儿才抱起岳少府走进林中。
岳少府浑身打颤,手足一片冰冷,气息之弱,几乎断绝。刘翠翠忙将岳少府身躯倚在一棵树上,盘膝坐到对面,抓起岳少府双掌,掌心对着掌心,将内力一点点输进岳少府体内。刘翠翠功力本来有限,又才经过一番恶战奔波,才一会儿功夫,已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岳少府的脸色也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嘴角渗出一缕腥臭的淤血。缓缓睁开眼睛,想要说话,张了张嘴,只吐出一股微弱气息,又缓缓闭上眼睛。
刘翠翠大喜,知道岳少府已暂时度过了危险。收回手来,喘息一回,起身擦去头上汗水,猛一回头,吓了一大跳,不知什么时候,血爪孟钰竟站到身后。惊骇之下,急忙抽出刀来。但经过刚才的运功疗伤,她已经连拿刀的力气也没有了。
孟钰也不理她,几步坐到岳少府身前,抓住岳少府一只手掌,将内力缓缓输了过去。孟钰内功精湛,不一会儿功夫,岳少府头上已现出一团白色蒸气,脸色也慢慢红润了。
刘翠翠心头鹿撞,不知道孟钰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看孟钰的举动,不仅没有恶意,似乎还要救岳少府一命。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岳少府又连吐几大口腥臭的淤血昏了过去。
孟钰长身而起,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道:“这儿是锦衣卫疗伤补血丸药,名叫益经丸,等他一会儿苏醒后喂他几粒,虽不是对症下药,却也能固本培元,阻止毒血伤及内脏。”
刘翠翠却不敢接,向后退了半步道:“你这是何意?”
孟钰道:“你放心就是,我若想杀你们,你们就是有十条命也早丢了。”
刘翠翠面上一红道:“你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就不怕许无悔治你的罪?”
孟钰道:“许无悔聪明过人,他其实早在我押送他父子进京问罪时就怀疑我了。又经过今天的事,我在锦衣卫还哪儿有立身之地。”
刘翠翠恍然大悟道:“这儿么说你当年是故意想让我们劫囚车了?昨夜巡抚府外的那匹马也是你准备的?”
孟钰冷冷道:“若非如此,凭你们的武功又怎能在我手中逃脱?当初我本是想为朝廷留下一员大将,谁知事与愿违,以后所发生的事竟然事事出我预料,说起来张经将军和令尊应该算是死在我手。如果不是我当初多事,也许就不会发生这儿么多事了。”
刘翠翠道:“难道那天给丐帮分舵送信之人也是你?”
孟钰点头道:“不是我又是谁?我本想让令尊有个准备,不想还是许无悔计高一筹。算了,这事已经过去了,就不必再提了。”
刘翠翠这才接瓶药道:“你离开锦衣卫怎么办?”
孟钰凄凉一笑道:“还能怎么办?从此浪迹江湖啊。我在入锦衣卫前,也曾浪迹江湖,后来厌倦了江湖上的血雨腥风,投身到锦衣卫,本想为朝廷,为国家做点儿事情,不想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比之江湖上的血雨腥风又不知凶险几倍?就是没有今天的事,我迟早也会离开锦衣卫的。”歇了一歇又道:“我刚才替岳帮主运功疗伤,虽暂时可以救了他的命,却无法替他把毒气全部排出身外。岳帮主实际上比刚才还不知道要凶险几分?一旦毒气扩散,就是有仙丹妙药也救不了他的命了。”
刘翠翠惊道:“那怎么办?”
孟钰道:“现在或许只有一个人能救岳帮主。”
刘翠翠急问:“是谁?”
孟钰道:“野人谷毒王瓦难求。这儿毒王瓦难求本是云南土族,从小喜与毒虫猛兽与伍,因此熟知药性,被当地人誉为毒王。许多江湖上卑鄙小人想方设法想拜他为师,毒王一律不收。毒王为人也在正邪之间,凡事不问善恶,只凭好恶。不喜与人交往,因此终年隐居在野人谷。要想救岳帮主,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毒发之前找到毒王瓦难求,如果毒王瓦难求肯出手施救,岳帮主或许有救。”
刘翠翠且喜且忧道:“有希望总强过束手无策,不管怎么样,我也要去野人谷走一遭。”
孟钰点头道:“我也只能帮你这些了,后会有期。”说到“期”字,人已不见了踪影。
孟钰一走,刘翠翠便摊倒地下。打开药瓶,倒出一粒益经丸放入口中,丹田之处仿佛立刻燃起一团火球儿,迅速游向周身各大要穴,略一运功,已觉气充中腹,神采焕发。又歇了片刻,见岳少府已睁开眼睛,忙倒出几粒益经丸喂他吃了。
岳少府一愣道:“益经丸,你怎么会有锦衣卫的治伤药?”
刘翠翠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儿是锦衣卫的益经丸?”
岳少府笑道:“我丐帮弟子遍及天下,什么人物没有?偶尔得到一枚两枚益经丸还不是小事一桩。”
刘翠翠便将孟钰之事说了一遍。
有孟钰替他疗伤,又吃下锦衣卫疗伤圣药益经丸,岳少府精神好了许多,只是仍觉四肢无力,手脚酸软,坐了半晌才起身道:“我也听过毒王瓦难求的大名,这儿人似乎在正邪之间,不是我辈人物,恐怕去了也是白去。与其碰壁而回,不如不去。”
刘翠翠道:“你又没去,怎么知道不行?”
岳少府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