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后,七人继续朝太阳落下的方向又前进了两个小时,直到气温下降到人有些忍受不住的程度。武长林才叫王飞龙加速去把前面像夸父追日一样探路的叶吴生喊回来,准备安营过夜。
武长林一反立营高地的惯例,在两处沙丘的夹角停下。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武长林的理由是,在沙漠高处扎营的那一套都是教官教的,现在我们和他们是敌对关系,就要反其道而行之。而且这里砂子粒径较大,现在风小完全不担心沙漠移动睡觉被埋。
准备在这里休息九小时,武长林主动提出他站第一班岗,魏勋和另一个跟来的战士站第二班和第三班岗。
剩下的人也不全是休息,王飞龙和龙勇被安排走出五公里远去寻找一个隐蔽地方生火烤鱼。叶吴生和剩下的人利用仅有的几张薄膜,挖坑取水。
中午的生鱼片吃的直让王飞龙胃中酸水翻滚,看着大家期盼他俩早点归来的目光,王飞龙想着看来大家都没有吃生食的习惯,但这一个月的野战生活也只能慢慢习惯了。
王飞龙和龙勇在九连就会钻木取火,但沙漠这里搜集来的灌木和矮树枝,木质很硬,极不易燃。
两人搓的手都麻了才引燃火堆,此时无风,沙漠又地势开阔。火苗一窜起来再怎么隐蔽的位置也是大漠孤烟直。两人就像一直在发射信号弹一样,要想吃点熟食这是没办法的,两人只有加大柴火,将几个人的口粮都架上火堆,以最快的速度烤熟,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今天过得一直都很平静,他们七人一路上处处小心,出了基地别说敌人没看见,就连跑散的其他学员也没看到。
现在王飞龙和龙勇在这里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心里的慌乱可想而知。看着火堆上冒出的柴火那不完全燃烧产生的烟雾,担心着那些看不见的敌人,王飞龙心里暗下决心,下次还是忍忍吃生食吧。
武长林凭经验给他们估计的安全时间是八分钟。就是烧火的烟就算被敌人发现,侦查员报告烧火的位置,空军基地派出直升机来搜捕。现有军队的指挥系统,最快也需要八分钟。所以王飞龙他俩要在这安全时间内烤好鱼立马离开火堆。要是因为生堆火被敌人抓获,那是极不甘心的。
好在,鱼顺利烤好王飞龙和龙勇已经撤离到看不见火堆的位置也没看见有追来的敌人。
龙勇后悔道:“我们是不是把别人想的太厉害了,我看根本没人来追我们,你急急忙忙的鱼都被你是烤了个半焦,不好吃了。”
王飞龙没好气的回答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把鱼烤好吃,这次没人寻着烟雾来,是敌人想我们放松警惕。”
小心驶得万年船,没人追来怎么说都是好事。龙勇经王飞龙一提醒也不在说什么了,两人观察了一下刚才烤鱼的方向,确定没人尾随后全速向扎营点赶去。
但王飞龙对敌人的估计有点偏差,主教官针对这次选拔的方针是先让自然环境淘汰一批。只有坚持到下半个月的人他才会率领部队亲自出手。这即是一种疲兵战术,也有让王飞龙和龙勇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人疑神疑鬼,增加他们的心理负担,让他们误认为敌人神出鬼没,处处小心。但对龙勇这样只相信自己眼见为实的人,就没有任何效果。心理战术只对同样喜欢攻心的人才起作用,就像空城计的对象要选择司马懿一样。
回到扎营点,将食物分食后,该站岗的站岗,该休息的休息。王飞龙的一壶清水已经喝完,薄膜下的蒸馏水还要等到明天早晨,现在喝的都是有点咸的淡盐水。
龙勇看着王飞龙拿着难以下咽的水壶,和他开玩笑:“在这个荒漠里,有河水喝就不错了,总比喝自己的尿强。”
王飞龙真心希望的说:“但愿我们不会有喝自己尿液的那一天。”
今夜没有露营的设备,七人只能找了一些枯枝茅草垫于沙地上,周围用较大的石头和背包围了一圈防风,石头缝和背包之间又撑出几根较粗的树枝顶上四张取水用的塑料薄膜来抵挡露气。
夜风很大、气温很低,又不敢生火,还能想到的取暖方法就是抱团取暖了。但几个大男人,能做到最亲密的抱团就是合衣挨着睡了。有点洁癖的叶吴生,还不听大家劝告的一个人靠在两个背包上半坐半躺的睡觉。大家尊重他的选择,但如果着凉生病可是有主动放弃的风险。
基本的保温措施就是这些了。为了防毒虫,睡觉的人只有扎好裤腿、围好衣领,口鼻是封不了的,大家都睡成一排通铺的样子,寄希望于守夜的人帮忙驱赶。
当夜王飞龙无值守任务到也睡得安稳,只是第二天醒来由于缺水和干燥嘴唇都起了一层皮,手背的皮肤也干裂了。要是在基地还可以喝点生醋缓解一下,现在的情况只能用昨晚薄膜收集来的蒸馏水润一润,但效果并不好。身体缺水所显现的不良症状越来越严重了,嘴中也有一处溃疡,像针刺一样时刻提醒着王飞龙,不过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
忍着嘴中溃疡的疼痛把早餐吞下,七人按照昨日的编队继续上路,按照这个方向前进今日会进入荒漠无人区的正中心。
走了三个小时,脚下鞋与砂石接触的“咯咯”声没有了,这里的砂子粒径变得更小了。脚陷进砂子的深度也变得更深了,行军速度大不如前。
正午太阳高度最高时,满目黄沙蒸腾出来的气,整个沙漠像沸腾了一样。更糟糕的是这里找不到一处阴凉,四周都是艳阳普照。
七人都不想在环境这样酷热的地方补充能量和休息,只喝了几口水,咬着牙继续前进。
但强行军不是人人都能胜任的,又走了没一个小时,后面殿后的龙勇忽然大声呼叫。众人回撤发现叶吴生晕倒了,这可真是要命的事。武长林的判断是中暑了,大家为叶吴生遮出一块阴凉,又给他服了急救包里的两颗人丹,但叶吴生仍处于昏迷状态。
龙勇气急败坏的说:“今天早晨就看他脸色不对,让他昨晚睡觉靠拢一点,非得一个人离那么远,又不是花木兰男扮女装来的。”
王飞龙和叶吴生相处的这两个月,与他最为交好,现在这种情况替他着急道:“别说这些没用的,有什么方法能让他坚持下去。”
魏勋提出建议:“我们原地观察他一会儿,能醒过来自己走最好,不然只有帮他启动信号发射器了。”
王飞龙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武长林,他心中一直认为他们四人才是真正的一个集体,武长林不会轻易放弃叶吴生的,并且他总是有很多办法。
没想到这次武长林故意不看王飞龙说:“王飞龙警戒,其余人给叶吴生就地挖个坑。”
龙勇下意识的说:“他还没死。”
武长林冲龙勇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看着天上火辣的太阳,继续说:“现在只有地下温度低点,你们给我尽量挖深点,让这小子躺躺。再把早晨搜集的清水给他喂点和擦拭胸口。观察一个小时,要是还不行就只能把他丢给直升机了。”
远处听着的王飞龙明白这已是大家对叶吴生最大的照顾了,这不仅是多晒一个小时太阳的问题。武长林这两天给他们强调过穿越沙漠最重要的就是快,因为在这光秃秃的地方后有追兵,多停留一个小时就会多几份危险。
叶吴生还算争气,过了一会儿终于睁开了眼睛,但却开始发起低烧,额头上都冒出好多汗珠。他自己很不想放弃,但四肢乏力,跟着走肯定是跟不上大家的速度。在这样的环境下赶路,只会变成重度中暑,到时候根本控制不住。
武长林建议叶吴生放弃吧,毕竟生命为重,这只是一次选拔,不是真正的战场不用拼命一搏的。
叶吴生低着头一句话不说,但面对这样的现实,他最终叫大家先走,等到大家走远了他在启动信号发射器。
王飞龙明白他的不甘心,看着叶吴生把他的背包递给他,只留下信号发射器紧紧的握在手中。
这是王飞龙第一次有想哭的感觉,最后还是忍住了,这时他对大家说出了自己都想不到的话:“你们先走吧,我照顾一下他,今晚我们会赶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