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时间正是我回国的那天，爸爸妈妈说要开车来机场接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好像也在旁边，我听见你在一旁大喊着你也要来，我现在都能想起电话里你像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声音。”随昭说着笑了笑。
“那几天连着下了好大的雪，我记忆里柳州好像从来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雪。”
“下了飞机，发现手机信号不好，打给爸爸的电话一直不通。我在机场等了两个多小时，都没有等到你们。”
“......后来，我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他们说因为雪天路滑引发的交通事故，你们开的车子被撞翻了，爸爸当场死亡，妈妈重伤，而你虽然当时被妈妈护在身下，却也撞伤了脑子。后来，妈妈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个月还是走了。而你，却在医院躺了五年。”
“......后来我时常想，如果当初我不告诉你们我回来。或者不是你们开车来接我。再或者那年冬天没有下那样一场雪，是不是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寂静无声，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没办法感同身受的，九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静静地陪着他。但他想，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看不见的伤。
.......
九天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六年前柳州的那场交通事故，从图片看来确实惨烈，新闻上说那是一场重大交通事故，当场死亡七人，重伤十三人.想起随昭最后流下的眼泪，九天心里也不好受。他知道，即使所有的人都跟他说那是意外与他无关，他也会背着这个枷锁一辈子。
九天放下手机，在衣柜里取出几件衣服准备洗澡。走到浴室门口时突然顿住，然后手撑着门低头叹了口气。
“都跟了我一天了，你确定现在还要跟？”清澈的嗓音蓦然响起。他转过身去看向他身后，那里俨然站着一个女人，三十出头，戴着一副眼镜，身穿绿色手术服，一双蓝色胶质凉鞋。若不是看到她的半浮空状态，还真不敢确定她只是一个灵魂。女人好似没想到九天能看见她，有些胆怯的退了退。
九天歪歪头，看起来有些可爱。疑惑问道“你是今天医院里死的那个医生？”
女人有些迟疑地点点头。
“我们认识吗？”九天又问道。
女人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九天好奇的问道。
女人顿了顿张嘴说了什么，可是九天听不到。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到。”九天无辜的一摊手说道。
女人开始比手画脚起来。
“......虽然我还是不懂你什么意思，但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九天将衣服扔在沙发上，转身下楼去厨房取了一个打火机上来。又从书桌上的笔记本扯下一页，点开打火机烧了。“要知道，祖先说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
九天蹲在地上专注地盯着那堆灰烬半晌，抬头见女人一脸紧张的看着他，那双手上空空如也。他站起身来干咳两声掩饰道“好吧，祖先说的也不一定都是对的。”
拿出纸笔，九天一脸无奈的在书桌前坐下。
“唉，看来只能用笨办法了。你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看你口型，对了你就点头，错了你就摇头。”
女人点点头。
“来，第一个问题，你的名字。”
“...赵...赵什么....菲？...不是哦，那是这个飞吗？好吧...赵飞什么......这个“洋”？......又不是？你这名字也太麻烦了.....”九天抱怨。
看着那个只有十几岁面相的男孩一副同龄人的口气跟她说话，女人苦笑。
“赵飞扬，不错的名字，你父母很有品位。”终于拼写正确的九天，长长出了一口气。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跟着我。”盯着赵飞扬的九天一脸认真，那总是咕噜咕噜停不下来的眼睛里也终于含了一些东西。
“.....你...嫩？不是啊，不好意思。”九天汗颜赶紧×掉。
“你能...看...到......我的吗？......好吧。”九天一边看口型一边猜。
得出答案房间一阵静默，好一会九天才轻声确认道：“你是说，你能看到我的灵魂？”
女人点点头。
这可就有意思了，九天杵着下巴若有所思。
赵飞扬指了指九天，又指向自己的脖子，在锁骨之间比划了一个形状。
...玉佩！......是那块玉佩！
九天下意识摸向脖颈，却摸了个空，那里什么也没有。他这才反应过来，那块玉佩是在他的灵魂上。
花了近两个小时，九天才基本了解清楚赵飞扬想要表达的信息，累出一身汗。
“你是说只看到一张满脸是血的脸从天花板坠下来，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是吧。”
女人点点头
“所以，你不是太累从楼梯上摔摔下来摔死的，但你也不知道你自己是怎么死的。”九天总结出答案。
女人又点点头。
“好吧，我懂了。但你来找我也没用啊，我一不是警察，二不会抓鬼，不能帮你找到你死的真相啊。还是...难不成你想跟我一样？那我帮不了你，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赶紧摆摆手。
“不是？是不想找真相？还是不想重生？那你找我干什么。”
女人边开口，边用手脚比划。完全看不懂的九天死心地拿着笔认真拼写。
“......帮......我......去......看看.....我......妈妈...”没想到会得出这么一个答案的九天有些愣住。他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情感这种东西实在淡薄。所以他不理解这种感情，就像不理解当初的七夏。明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但在得知赵飞素的存在后，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找了去，这行为在九天看来实在是有些蠢。
可无论是谈起父母而落泪的随昭，还是这个死了都在惦记母亲的女人，他们对亲情的执着和依赖，都有些触动了他的内心，让他开始好奇。
“好吧，我答应你。”思虑半晌，九天转过身去看着赵飞扬郑重说道。
女人开心地笑了，并向他鞠躬表示感谢。
“你不用谢我，我是有条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