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铙钟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沙漠中,满天黄沙模糊了天和地的边界,目标对准谭铙钟的脸哗啦啦乱刮,黄沙摩擦带来瘙痒与刺痛,还有黄尘和汗水粘稠在他脖子上,他转身想顺风行,当黄沙还是对他迎面吹来,谭铙钟掩过脸,不久黄沙收敛它的脸色,他窥探着这世界,环绕一圈,什么也没有,没脚的黄沙没保留他的足迹,近处是黄沙,远处还是不变的黄沙,地下是被揭起的黄尘,天上是翻滚的黄尘,没有落日的孤影,不见远处的尘烟。一种莫大的孤独袭上心头,他朝天大喊,喊到喉咙喑哑,干渴开始威胁他的身体,回声都没有听到,天地间,他孑然一身。又回到一个人了吗?有回到四岁那年,被世界抛弃的自己吗?到底,这么多年来的努力还是没有改变。他想到父亲的叹气,母亲的哭声,灵蕊的同情,奇骏的欺凌,林伯的锤心。这些画面曾经都腐蚀他,他不敢停息,只能跑,逃离这深渊,逃离回忆。上天,可怜他吧,他无罪,为什么要成为别人的失望,他在跑,不敢停,他想躲开过去,可他未能办到。精疲力尽的他仍在尝试让自己更劳累。这样就不用思考了。他看见了,有人,那不是他恩师吗?张师傅,是他对吗?刚硬的面部肌肉正直的腰板挺立与天地间,代表大陆的正义。这个身影,给他无需语言传递的心理能量。“张师傅”他用尽全力跑到他恩师前,乞讨安慰。但是恩师拂袖推他几尺远“无用的东西,你不配称我为师”他愣愣看着恩师,他真的这么无用吗?他看见恩师消失在沙漠中,天地又只是黄沙,他已无力起来,坐在黄沙上咆哮大哭,这一次终于有回音了,一天还是黄色的蛇缠绕在他手上,他抓住那条蛇,竟是这样有了真实安慰。他紧紧抓住那条蛇,蛇要走,他抓得更紧。他宁愿被这条蛇咬死在这片沙漠中,也不想被世人孤立,他害怕孤独,害怕失望的神情。
丝丝看这傻小子哭了这么久,还闹着抓住自己挑逗他的柳条死活不放。她拿过一瓢凉水,而桌子旁一滩泪水。她知道一个没有逆鳞术的人会受很多委屈。又怎样,她不接受眼泪。她那漂水泼过去。
谭铙钟睁开眼睛,看见与自己鼻子对鼻子的丝丝,他眼睛扩大,眼瞳放大,他看见一脸贼笑的丝丝,感到身子一阵凉飕飕,他的焦点一点一点往下挪移。又直直看着丝丝。丝丝色色地眨眼睛,露出八颗牙齿。他迅速翻身下桌,又记起上次惨痛的事件,立刻伸手抓衣服。丝丝也反应很快,抓住衣服,两人抓着衣服对峙一番,谭铙钟出力扯回衣服,发现有股力量从丹田走到手上。“把衣服给我”丝丝眉毛一挑:“给你?”他感到危险,连忙改口,说:“我要是两次裸体上街,别人会以为我不正常的”
“那你是认为自己正经了?”丝丝松手,冷言冷语。
谭铙钟往下看看自己,一丝不挂,害怕看她一眼,嗅嗅衣服,全是他的药香味,再仔细闻,真的是药香。再仔细看感受自己,劳累不堪,再看自己的身体,全是针头。
他不相信自己会失态,在他以往的生活中,他是一个工作狂,他没有过这种幻想。如果真是失态他觉得这种事情更有可能是她下的药,他不敢这样说,也不敢这样想。他都不敢穿上衣服。
丝丝是个戏精,她猜到他这未经女性启蒙的童男会怎么想,她慢慢接过谭铙钟是衣服,一个响板把衣服点燃,说:“这事就这样过去吧”
“你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吧”他已经虚脱了,但是他是男人,他该有他的责任。他一边接受不来,一边努力让自己接受。谭铙钟沿着桌子慢慢滑下,他身体重心都通过腰用力在脚跟上,这是恩师教的方法,腰用力可以使术处于修炼状态,虽然谭铙钟没有逆鳞术,但是也养成这个习惯。
今天腰在习惯下用力,谭铙钟觉得肚子一阵暖洋洋,越是认真感觉越是惬意。就像在夕阳未落的云彩中细细流动,温柔在浓郁中徘徊。追根求源,丹田正如胎儿在子宫中一呼一吸,不忍惊醒。谭铙钟心强烈跳动,脸部肌肉一块一块不间断颤抖,双腮随着节奏,一次呼吸一次咽口水。他全身用力,用尽全身力气,丹田打开决堤,却只流下一小小细泉。
就这一小细泉,终有一天它会变成汹涌大海,会带来希望会让他挤入强者道路。
谭铙钟站起来,他明白这一切来了,他渴望的,在这么突然的时候来了。丝丝抛出谭子贤的衣服,深紫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略大,但无法遮住他的欢乐,他跑出外面,影子都是阳光的。
丝丝取出甜点,坐在藤椅上靠近云舒,它一块自己一块的吃起来“铙钟真不是好东西,在凡界我怎么说都是一个神医,帮他卖命一晚上,他一高兴就跑了,羊不要喂太饱,温饱生淫意”
谭铙钟有跑回来,大汗淋漓。看见桌上竟有了五个光碟,丝丝手端着还有一半的梅花糕。他愣着不知说什么好。
“盯我吃干嘛,我又不会给你”她边说边护食。谭铙钟脸由红涨成紫,一股热气往上顶,他想表达他的喜悦和感激,可这一刻,声音无法说出来,嘴巴也无法张开。他认真看着这个胖嘟嘟的女孩,这么调皮,这么可爱,他发誓以后都不会忘记了。他慎重后退一步,合脚,弯腰三拜。
“现在才想起我,我都吃了五盘甜点了,忘恩负义,你看看云舒一马开始补觉,施针的人是我呢,我多累啊,你好没良心,睡了这么久醒来一句感谢都没有就跟我抢衣服。我现在连衣服都给你找了,你穿上就跑,人家好难过”她还想继续编造自己苦楚,想不出来了。
谭铙钟现在特别兴奋,他想丝丝骂他骂得狗血淋头。
可是一个编不下去,一个只想挨骂。就走开了。谭铙钟看见桌角边那枚纳戒躺在那里,谭铙钟一时汹涌澎湃捡起来重新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