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不能马上就到。李月的呻吟不断。
王小丽想让孕妇舒适一点。她搀扶着李月，让程勇将沙发垫子平铺在地上，然后动作缓慢地让孕妇平躺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月痛得越来越厉害。
王小丽和程勇也感到揪心不已。他俩只有给李月讲些琐事或笑话，以期分散孕妇的注意力。
孕妇的下身被一片红红的液体浸湿。
王小丽意识到：孕妇即将临盆。
程勇感到尴尬，又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王小丽有些生气：“还愣着干啥？——快去叫房东老板娘来帮帮忙吧。”
程勇一阵“咚咚咚”的快步下了楼，不一会儿，老板娘就跟着程勇进来了。
“哎呀，她这是快要生了嘛！——叫了救护车没有？”
程勇抢答：“叫了，就是要过一会才到。”
老板娘这时说：“接生的事我也不大懂。嘿嘿！——虽说我都六十多岁了，但我当年生小孩也是别人帮的忙。嘿嘿！”
没办法，大家只有一边打电话催促救护车，一边有头无绪地做着接生的准备：擦洗身体的毛巾，消毒液等东西都备好了。这时，老板娘突然说：
“对了，赶紧烧水！——一会儿要用的。——快去我家叫我老头子烧！——用我家的锅烧能多烧一些。”
程勇又一阵风似地跑下了楼。
就在人们焦虑万分事时，李月肚子里的婴儿的头慢慢冒了出来。
随着李月撕心裂肺的叫声，一个婴儿降生了。
“哇哇哇！——”婴儿洪亮而健康地宣告着自己的降临。
程勇提着热水正往楼上走。他也听见了婴儿的啼哭。他加快了脚步。
“儿子！——是个儿子！”老板娘惊喜地对李月叫着。
李月很虚弱，她慢慢地抬了抬头，看着老板娘的手中的那坨啼哭着的肉。
孕妇李月不再是孕妇。她感觉自己像是历尽千辛万苦的爬山者，熬过了最艰难的路程，终于登临风光秀丽的山顶。
她感到了一种彻底的放松；感到一种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也感到一种疲惫。
王小丽和老板娘为她擦洗身体，为婴儿擦洗身体。但却对着母体相连的脐带没辙。
老板娘急问王小丽：“你不是医生吗？怎么你都没办法？”
王小丽：“不，我只是护士。——再说我这里也没有工具。”
大家有些焦急。
不一会儿，王小丽催问：“怎么救护车还没来呢？”
在走廊上和房东老头聊着、随时待命的程勇回了一句：“我再打电话催！”说完，他拨通了电话：
“小孩儿都生下来了，你们怎么还没到呢？”
“快了，——有点堵车！”
“我们这会儿该怎么办？”王小丽手上沾着血痕，只能用嘴对着程勇手里的手机讲。
“哦——对了，要尽量给婴儿和产妇保暖。”
听罢，王小丽想也不想地抓起床上的被子给李月盖上，又拿了一床毛毯将婴儿裹了起来。
老板娘也让自家老头煮了一碗荷包蛋。
老板娘喂着李月。想起了许多年前的自己。
大家一边盼着救护车，一边分享着老板娘那艰难岁月中的故事。
李月慢慢地吃着，听着，心生感动。
“谢谢阿姨！——谢谢小丽！谢谢大家！”她的表达，声音柔弱，但充满诚恳。
救护车终于来了。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三个人出现在门口：妇科医生——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妇科护士——一个年轻女孩儿；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司机。王小丽因为和他们同事，都认得。其中那位妇科的小护士和王小丽关系平时还挺好的。
王小丽和他们打过招呼，三言两语地将孕妇的情况讲了一下。妇科医生从护士手里接过器械，麻利地剪断了孕妇和婴儿之间的脐带，并为产妇娩出胎盘。
再看婴儿，小脸粉红，熟睡中还撅着小嘴，显得异常可爱。
程勇和司机将孕妇抬上担架，送下楼，又抬上救护车。
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后，救护车开走了。
忙碌的人们这才觉得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王小丽看着房东老板娘和她的老伴儿，似乎觉得对他们的认识深了一些。她笑吟吟地对身边的老板娘说：“阿姨，今天真得谢谢你们一家人了。”
老板娘诙谐地说：“谢我一家人干啥？——我儿子女儿都没在身边。哈哈！——”
王小丽也笑了，更正道：“你们俩老今天辛苦了！”
老头这时说话了：“哪里话！——应该嘛！”
老板娘也说：“你们住在我这里就是缘分。没啥！——小妹。——对了，那谁，那个孕妇的男人怎么没在呢？”
程勇在一旁回道：“厂里派他出差了。”
王小丽没有说话，她看见了由远而近的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李月家的保姆。
“你怎么这会儿才来？”老板娘有些不满地问。
保姆睁大一双疑惑的眼睛：“怎么啦？——不是叫我八点钟上班吗？”
王小丽把李月已经生小孩儿的事告诉了她。
保姆急着问：“那我该先去医院呢还是先家务？”
老板娘：“你这么笨啰！——肯定先去医院呀！”
保姆：“那家里．．．．．．。”
王小丽：“没事，家里我们来清理就是。”
保姆进屋取了些孕妇备用的东西，迅速调转头，坐车往医院去。
王小丽再次谢过老板娘（老头已经进屋做事了），和程勇一道回到自己屋里收拾残局。
一阵忙碌过后，地上干净如初。程勇看了一眼床上，笑了起来。
王小丽回过头：“你笑啥？”
程勇用手指了指空荡荡地床上：“我俩今晚睡空床吧。”
王小丽也笑了，不过她的笑有点不以为然：“没让你睡空房就行。”
程勇听了，摇头晃脑地说：“嗯。一字之差，境界全变啊！——精辟！”
王小丽回道：“什么精辟，我看你是屁精！——走，送我上班去！”
程勇嘿嘿笑着：“还没吃早饭呢！”
王小丽不屑地说：“今天就出去吃吧。——要上班呢！”
“好，听娘子的！”程勇扶着王小丽的肩膀，走出门口。
王小丽开始关门：“想得美，谁是你娘子？”
程勇一边下楼，一边诡异地说：“你说的哟。”
王小丽没有弄懂程勇的心思，认真地说：“我说什么了？”
程勇发动摩托，并坐了上去。在摩托的轰鸣声中，他回道：“你说过，你不是我的娘子？”
王小丽还是没懂程勇的心思，坚持着：“我说的。怎么啦？”
程勇这才笑嘻嘻地亮出底牌：“你都不是我的娘子了，我跟你还有什么联系？”
他把刹车一松，摩托一下子蹿出老远。
王小丽这才明白过来：“程勇，你怎么不等我？——我要惩罚你！”
程勇减了速度，回过头说：“快说！——快叫我老公！”
王小丽笑着说：“你不要脸！”
程勇一副非常无辜的表情：“我没有强迫你呀！——那好，你不喊，我就走啰！”
“呜！——”摩托又往前蹿了一截。
王小丽追着：“别闹了好不好？——一会儿上班要迟到了。”
这一招果然奏效，程勇刹住了车。
王小丽终于赶上了。她坐上了摩托，对着程勇的后背就是两拳。
程勇夸张地叫着：“打人啦！打死人啦！有人行凶了！”
在王小丽银铃般的笑声中，程勇重新启动了摩托。
“哦，对了，忘记了一件重要事情！”王小丽对程勇说。
“什么事？”程勇弄不懂王小丽怎么一惊一乍的。
“还没给邓哥打电话。”
“这事呀！——等到了厂子再打吧。”
程勇说着，加快了速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