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金给出苍青的大致位置,当然是不会后悔的。可是后不后悔也改变不了,他现在有些自顾不暇了。
那个身着风系宝纹华蓝服的元婴老祖即阮曼宁盯上了他。确切的说,她盯上的是他背上的剑。这让陶金第无数次的怀疑起他背后这把剑的来历。也太玄乎了!施歆盯着看,那个元婴老祖盯着看,连背景图一图二等也要盯着看,这柄裹着麻布的剑这么吸睛的吗?
他已经发现不只是阮曼宁,一直默不作声毫无存在的宗派弟子中也有人将视线投了过来。
他一脸苍白的假装无辜,毫不在意的任由打量。趁着阮曼宁只是看着还未有动作,他忙侧头低声问施歆,“你认识我这柄剑吗?怎么好像很引人注目的样子?”
不想施歆也是一头雾水,“怎么可能那么多人认识呢?我都不知道这柄剑的来历呢。”
“你不知道?那你一直盯着不放……”陶金无语,这是怎么一个发展?
“我虽然不认识,但是我能感觉出它是我们此山中的剑呀!”施歆小声反驳道。
“……什么宗?”陶金听了个含糊。
“此山中。”面前突然一道娇软的声音贴心的为他解答,语气堪称温柔,声音十分耳熟。
陶金僵硬的看了身旁的施歆一眼,从头到脚每个关节都写满了抗拒。他艰难缓慢的转过头,直直与她对视。
父亲告诉他的事情真的是少的可怜,在有限的叮嘱中百般挣扎的他万分确定,现在所面对的这位出身风氏一族的元婴老祖,他绝对不认识。而这位恰恰是他目前所见过的修士中,最棘手难缠的一位。当然,不算苍青的话。
他可以坦然面对甚至质问具有元婴修为的三寸贪水蛇,也可以无惧无畏的划伤杭岩机。唯独在面对这样一个看似无害的美艳女修时,竟心生退怯。
陶金顶着发麻的头皮,努力挤出笑模样,“小子惶恐,不知老祖何事?”
阮曼宁粲然一笑,“若是普通的练气修士,你现在该跪下了。”轻轻柔柔的声音夹杂着不知名的寒意钻进他的耳中。
听了这话,陶金反而镇定下来,“老祖眼中,我原也不是普通炼气修士。”
“哦?”阮曼宁随口一应。话音一转,旋即问道:“你背上这柄剑,可知来历?”
陶金心中一动,垂眸道:“小子不知。”
“哦?那你是从何处得来的?”阮曼宁状似随意问道。
陶金一早想好了说辞,毫不犹豫道:“高人相赠,偶然所得,因有约在先故而时时带在身边……”其掷地有声,无比真诚。
阮曼宁冷冷道:“想好再说,不然会死。”
陶金背脊一凉,仍是坚定回道:“句句是真,并未隐瞒。”
阮曼宁毫不在意他说什么,左右以她的眼力来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字都信不得。她忽而若有所思道:“你见过苍青了吧,他未曾告诉你这柄剑的来历……”这样的举动出现在苍青身上,意味着她需要闭嘴了?
阮曼宁又看了他一眼,忽而一抬手,下一瞬一个金丹修士出现在她手下。白皙的手掌贴紧了那人脆弱的脖颈,涂满丹蔻的手指轻轻一划,就见了血。
那人正是杨茂行。他被那只纤细柔软的手生生带离了地面,双脚没有着力点。一张脸憋的涨红,那只贴在脖颈处的手掌像是抽走了他所有可喘息的空气。他一双手用尽了全力,青筋暴起,但是撼动不了那只夺走生机的白皙手掌丝毫。他犹如溺水之人只能不由自主的用双脚奋力挣扎。
杨茂行想不通,他金丹后期的修为在蛇骨老祖阮曼宁的手下竟如此不堪一击,他一个金丹修士在她手下只能如同一个不曾修仙的凡人一般挣扎。他更想不通的是,他究竟是怎么招惹到她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所有人反应过来时已成定局。
远胜普通元婴修士的老祖威压沉沉镇在众人心头。风氏一族战躯为主,灵力为辅,一向是灵力未动,修士已死。因而震慑众修士的不是庞大灵力之威,而是战场上磨砺出的死亡威压。
蛇骨老祖阮曼宁永远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她的行为永远离不开暴戾二字。所以她的危险在某种时候比之苍青有过之而无不及。
弥域弟子敢怒不敢言,一双双眼中布满了血丝。他们心中不约而同的升起了一个念头:若是苍青师祖在此就好了,这群人……申迹也好,蛇骨老祖也好,断断不敢如此嚣张!
陶金面不改色的看着发生在他眼前的这一幕。因为离得近,连杨茂行手上的青筋眼中的痛苦都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他不同情就是了,他的自己人少的可怜,勉强再算上苍青也就是两个人而已,孤立无援的两个人……
他完全相信,这个被元婴老祖拿捏在手中的金丹修士对苍青抱有杀心。迟迟没有人去救,多半就是身为领头人的意思了。就修为来看,现下弥域弟子的领头人就是这个唯一的金丹修士无疑了。一个对苍青抱有杀心的人,九成九也站在他陶金的对立面。战线明确,非黑即白。
早晚都是拦路石,能借他人之手除去,自然最好不过。
不过阮曼宁并不是很满意,她甚至有点苦恼。这个炼气期的小子她不能动,杨茂行她也不能杀呀,万一……万分之一的可能,她的苍青小师叔真的真的没有死。那她图一时痛快捏死了他,怕是会比较惨。可是现在又骑虎难下,原本只是想杀鸡给猴看,谁知道随手一招过来的“鸡”姓杨名茂行出身弥域呢?
她转头不大爽快的问无动于衷的“猴”,“你觉得如何?”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问什么,不过需要一个台阶能让她以蛇骨老祖应有的姿态走下来。
“猴”斟酌了一下,诚心诚意道:“并非所有金丹修士可称真人,更非所有元婴修士可尊称老祖。小子今日方知此言不虚,老祖之威得见幸甚!”
这话显然取悦了阮曼宁,她看似施施然实则如释重负的放下了杨茂行。姿态悠然的取出了一方素净的帕子细细擦拭着指上艳丽的丹蔻,内心却是疯狂不满,尽管不费力,但是现在的她其实非常厌恶把挺大一个活人举起来。几百年前她为了威慑,做出这一举动内心毫无负担。然而一切的转折在她苍青小师叔的嘲笑后,以五尺之躯举七尺大汉什么的……她手臂足不足两尺…他苍青管的着吗他!
陶金说完那番话后,留意到元婴老祖瞬间眉开眼笑后,放下了心。不过,在看到那张精致的脸上一闪而过的狰狞扭曲后,他又不确定了。
直到阮曼宁撇下地上拼命喘息的杨茂行和他以及……被忽视许久的施歆,扬长而去。陶金都在怀疑他是不是看错了?
阮曼宁转身一走,提心吊胆的弥域弟子就赶忙上前来扶起杨茂行。又是在脖颈浅浅的伤口上洒丹药粉末,又是拍背帮着顺气,一众年轻弟子忙的团团转。实在帮不上忙的弟子半愤懑半安慰的低声道:“杨师叔放心,待苍师祖出来定会为我等讨回公道!哼!以为蛇骨老祖了不起?苍青师祖才是奉仙大世界第一元婴老祖!”
对这番话,杨茂行只是摆了摆手。
陶金就在一旁默默听着,只觉有些无语。这群弥域弟子完全不知避人哪,他和施歆还在这里站着呢,听的可是很真切。可笑的是这群年轻些的弟子这样想,却不知这个金丹修士作何感想?要等他有心谋命的苍青出来为他讨公道?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他们竟如此信任苍青?据父亲所言,苍青在弥域乃至奉仙大世界中的口碑相当不好,声名堪称极恶。
很快杨茂行就被弥域弟子带离陶金眼前了,应是也发觉有不妥了。
这时一直不曾作声的施歆突然开口道:“那个元婴老祖,是风氏一族人,璇仙朔域弟子,号称蛇骨老祖阮曼宁。”顿了顿,又道:“此处是水氏一族族地,幻仙弥域。在奉仙大世界中,能有“仙”字冠域名或宗派名必然是每千年有飞升之人的,三千年若无飞升便要去除“仙”字。而无论是弥域还是朔域亦或是八大氏族任何一族的族地,其名从未变过。”
陶金不禁看她,只见那双秋水眸中写满了认真。
施歆回望他,郑重其事的继续道:“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奉仙大世界,直到数十年前,一直由八大氏族定分天下。只是如今,是七大氏族了。但他们依然有绝对话语权。所以,若非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得罪氏族。”
陶金原是含笑听着她说些他已经知道的事,可听到“已经是七大氏族”时,脸上不由一沉。终究是不能提及的隐痛哪!
施歆看到他脸色忽变,不禁一愣,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