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对金锤虽然兼顾轻灵与力沉,可是两种力道的融合还不是那么得胶着,每每剑锤相交时,锤的灵动便弱了几分,每每锤剑周旋时,锤的大力又差了几毫,如此一来,斗到三百招左右的时候,苏让终于看出了门道,能提前看出这锤法招式的虚实了。
于是,找准了一个机会,苏让猛然从落剑回风式变招到了专注于破招的第二式荡剑诛心式,对面的刘逸云一时之间来不及应变,眼睁睁看着云水剑的剑刃闪着银光从双锤中间穿过,直愣愣地刺到了自己眉心前方。
此时二人停手,众人只见刘逸云双锤横在苏让身体两侧,只差一点就能拍断苏让的肋骨,而苏让的剑此时停在刘逸云眉心处,剑尖堪堪点到刘逸云的皮肤,却也是差一点就能将刘逸云刺死在剑下。
周围的弟子看到这一幕,纷纷议论起来,难道说,这一回合会算作平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苏让也算是输了,可拿不回自己的问剑道。
苏让和刘逸云二人却没在意周边的议论,慢慢将自己的兵刃收回,一同回身看向演武台,此时演武台上,掌门没开口,南北两位长老正要宣布平手,一直不说话的东长老东方既明却开口了:
“刚刚这一招,是苏让的剑更快,若是继续下去,刘逸云会被这一式剑招刺死后连人带锤倒飞出去,苏让则是会被金锤的锤风带出一些轻伤,因此,这一合,应是苏让胜了!”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东长老,包括此时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苏让,不过在场的万仞山弟子并没有一人不服,毕竟东长老从来都是武痴,除了武学方面的事情,天大的事也入不了他的法眼,因此他说苏让胜了,那便是苏让胜了。
苏让见大家都没有意见,自然也明白了这位长老的分量,于是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平复一下体内的真气,略带虚弱地说:“二合。”接着,便站在原地,继续等最后一个对手上前。
此时,演武台上东长老和西长老眉开眼笑,又开始讨论起刚才二人的比试,南长老和北长老脸色可有点不好,虽然掌门说了不可用真气伤人,但毕竟比对方高了两个境界,居然还是棋差一招,这要是传出去了,万仞山的名声可往哪放?
可是,若是万仞山的长老下台,对付问剑道的一个小辈,这要是传出去了,恐怕丢人丢得更狠,不过看此时苏让的样子,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再战之力,便传音给一个天级的亲信弟子,要他务必要了结苏让的性命,不能让今天的事情流传出去。
那位弟子领命,便分开人群来到了苏让面前,拱手行礼:“在下万仞山天级弟子莫清,三个月前刚入阳神境界,请苏掌门赐教!”说完,变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匕首,压低身子,双眼眯缝着看向苏让。
阳神境界,还在化神之上,化神是将体内元婴的元神化出,可以让修士坐到真正的分心二用,而阳神的境界则是自身魂魄修炼到了一定坚韧程度的表现,一旦达到了阳神的巅峰时期,便可将自身阳神外放,也就是俗称的灵魂出窍了。
但这个莫清说自己刚入阳神境界,估计还做不到元神出窍。
苏让想着,见此人一身黑衣,脸型细长,身材短小,双腿极瘦,走上前来的这几步路飘飘忽忽,好像脚下从来就没有踩实过,可见此人除了善用匕首,还是个身法高手,自己必须小心应对,不过此时力有不逮,也不知还能不能用得出醉仙望月步。
正在苏让思考着该怎么对敌的时候,台上的齐如海又对莫清下了同样的命令,还是真气只可护身,不得伤人,否则判输。
对面的莫清得令之后,便身影一晃,瞬间消失在了原地,苏让大惊,仔细查看自身周围,完全找不到莫清的身影,而以莫清的境界,自己单靠望气也感受不到莫清的存在,难道说,一剑没出,自己这就要输了?
不,不只是输了!
苏让此时心底忽然涌起一阵危机感,他隐约感觉到四周围的空气中突然被填满了杀气,难道说,这个莫清是冲着我的命来的?而我又看不到他的影子,就只能如此任人宰割了吗?
苏让此时焦急万分,却又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周围的杀气越来越浓,转瞬即至,就在这种危机感达到顶点的时候,苏让手上的云水剑忽然自己动了,带动着苏让的手臂,使出了第五式三山五岳中的守字诀,将剑背在了身后。
还没等苏让缓过神来,莫清的匕首便狠狠砸在了苏让的剑上,莫清顿时忍不住在心里默默骂了十万八千个他妈的,这一招舍命一击不重防守,只求进攻,乃是冲着苏让的后心去的,按理说苏让绝不可能避过,可没想到,这小子的剑后发先至,居然将这必中的一击给挡了下来。
但是即便挡了下来,苏让还是没能挡住这一匕首的冲力,被这一招砸得整个人朝前飞了出去,直到撞到了演武场边沿的一根旗杆上,才止住了冲势,滚落在地。
倒在地上之后,苏让一时之间体内气血翻腾,真气散乱,运气了半晌才勉力撑起身子,“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可见是受了内伤,但是好在云水剑挡下了致命一击,性命并无大碍。
“好!”
看到这一幕,东长老和西长老两人居然同时起身,为苏让鼓起掌来,南长老也是渍渍称奇,暗挑大拇哥,虽然苏让挑战三合之约没能成功,但是最后那一下背剑可谓是精妙至极,这一剑,若是早出一刻,便防不住匕首的变招,晚出一刻,便已经死透了,问剑九式,果然名不虚传啊!
唯独北长老,此时心里郁闷,暗自传音给弟子莫清,骂道:“真是废物!”之后,便让莫清先离开,然后神情复杂地看着远处的苏让,当年,他和苏见一比武时,关键时刻,也是使的这一招舍命一击,那苏见一也是用了这一招背剑防了下来。
但不同的是,那时候,苏见一可没被砸飞出去,而是回身一剑,轻轻一点便刺落了他的匕首。
如今见到了苏让,似乎隐约好像又看到了苏见一的影子一样,北长老方中信此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恨还是该服。
而万仞山的弟子们见到苏让最后终于还是败了,总算是松了口气,唯有智亦往,赶紧朝着苏让冲了过来,从百宝袋中掏出一粒丹药,也不管苏让愿不愿意,二话不说就塞进了苏让嘴里,虽然不是什么高级的丹药,但对疗伤还是有些助力,至少不会让苏让再吐血了。
掌门人齐如海此时也对苏让十分钦佩,走下演武台来到了苏让身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苏掌门,身体可还撑得住吗?”
苏让想要站起身来答话,谁知刚刚那舍命一击实在威力太强,自己全身居然仍旧用不上力,双腿一软,一屁股便坐到了地上,只好无奈地说:“不劳齐掌门费心,等在下能走了,立刻就会离开,还望齐掌门恕在下无礼……”
“不,我们掌门不是说让你马上就走……”智亦往此时看着苏让的伤势心急如焚,连忙跳出来说道,“苏掌门剑法实在精妙至极,我们掌门和几位长老都十分钦佩,因此想要留苏掌门多住些日子,互相交流交流,对吧掌门?”
智亦往说穿了也不过是万仞山的普通弟子,此时越俎代庖,自作主张替齐如海说话,也算是犯了大不敬之罪,不过齐如海也的确希望苏让留下养伤,便点点头,赞同地说:“正有此意,不知苏掌门意下如何?”
苏让知道智亦往是为了自己好,但是刚刚那个弟子的一招,分明就是冲着自己的命来的,若是留在这里,怕会凶多吉少,还不如早日下山,赶紧去冀州找各位师兄商讨一下未来的方向。
于是苏让虚弱地回绝道:“齐掌门,客气了,我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不会强留在此处,我,我这就离开。”
说着,苏让再次起身,这一次双腿多少恢复了一些力气,于是苏让便将云水剑入鞘,拄着剑一步一步地穿过演武场,朝着山下走去。
就在苏让即将离开演武场之时,齐如海忽然高声说道:“苏掌门,从今天起,问剑道便暂时由我万仞山接管,你可有异议?”
苏让听到这话不明所以,勉强站稳身子,回过身看向齐如海:“齐掌门这是什么意思?”
齐如海笑着说:
“我的意思便是,这问剑道不必摘匾,刚刚看了苏掌门的剑法,觉得只要问剑九式还在世上,这问剑道就不会亡,但毕竟您刚刚挑战三合之约失败,那么这问剑道就暂时由我们万仞山接管,若是有朝一日,您能胜了这三合之约,我便将问剑道原样奉还,可好?”
苏让听到这话十分惊喜,这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继续走下去的希望了,于是苏让面向齐如海,挺胸抬头地说:“一言为定!”
接着,给齐如海行了一礼,又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十二年的问剑道,转过身来,一瘸一拐地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