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地铺爸妈轮着。
大舅，大舅妈，老舅替换爸妈，妈心领了表情坚决。大舅，大舅妈，老舅，二舅只好每天谁倒开班谁来送饭。
今天一诺出院胳膊用托架拖着纱布套脖子上兜着。医院做都做完了，铺也紧张剩下家养着，七天拆药线再来，爸妈千恩万谢刘大夫，都是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当然对自己国家更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诺脱下病号服。姥姥家，大舅妈家留住几天，妈心里惦记家还有四个儿女哪呆住，爸叫过大舅塞过钱谢谢同学妹妹大舅敢收吗，爸这不是打大舅脸吗？。
送上火车一帮舅们才肯回去。
咣当咣当铁轨发出有节奏声音，车相里人们靠在座椅上，来或去心镜不一样，总归是一好一坏，一排树一条条马路一座座桥，一片片收割后又忙着孕育下一批光合作用土地。都甩在火车后面。
姐妹队员到齐站台接站，看到一诺总算松口气。一杰跑过来拉一诺，‘三姐你还疼吗？’
‘不疼了’战场下来伤病端着胳膊荣归故里之感。
‘包里有你爱吃的’
‘三姐有我的吗？’
‘一豪给你一样东西让你小马活起来’
‘妈买小铃铛给一豪’这才明白一诺要铃铛给一豪。
‘一豪，栓在你第一匹小马上，坐上去上下动着铃一响小马就活了’
一豪排好小板凳系上小铃铛，板凳一动。哗铃铃响红缨鞭子摇。妈笑了想起坐马车尾后沿，前车辕坐那个赶车把拭来，一豪还真有点像。
奶奶体己花了不少，前前后后20来天，奶奶小脚该歇歇了，老叔给一诺买了一堆吃的，顺便接奶奶，说太远没腾出扩来看一诺，一诺对老叔来不来不感兴趣，对大姑感兴趣，‘老叔大姑没看我呐’
‘想你大姑了不想老叔，东西白买了小白眼狼。大姑过两天来不就是编满头小辫吗？老叔也会来来揪一诺小辫’一诺就跑，妈吓坏了怕一诺再跌了忙揽过来。
折腾小一个月，爸上班了，妈算着手里钱，开源节流。七天后回医院拆药线还要花钱，妈开始做两样饭，爸，一诺，一豪，一杰一样，妈，我，大姐一样。不是饭桌上不一样，是偷偷被着我和大姐吃，我也不是好糊弄的，为一诺胳膊就认了，妈为了安抚我和大姐改了裙子穿上，二丫看到我穿新裙子，二丫哭着跟她妈要，没办法妈帮二丫妈做了裙子，也还了二丫妈买东西看一诺情。
二丫穿新裙子美老往我家跑，妈怕二丫再说犯忌话。又填了看二丫差事。二丫妈也害怕二丫说后的比亲的好的胡话，再大门外喊‘二丫，二丫’二丫哪懂大人心思咋喊不动，嘴里振振有词‘再陪一诺玩会，一诺胳膊跳不了皮筋闷得慌’嘚嘚，二丫拿自己当重要人物了，在干正事。妈出去看二丫妈，‘嫂子别叫了就玩会儿吧，我看着呐’俩妈说话心照不宣。二丫妈也就回了。
七天一晃就过去。爸跟工友倒了礼拜带一诺拆药线，还没回来，妈急坏了大门出出进进没数回干脆坐大门口等，过来过去大人孩子跟妈打招呼，妈又应付回答，转身关大门回院，一块玻璃片砸了过来，妈门关倒一半挡住了，吓一跳寻方向，西边跑过来一男一女，女的一只脚穿鞋，一只脚光着可能跑丢了，跑进了看清了也听清了，婶救命打死我了。
陈有望家大儿子陈亮媳妇孙巧巧，陈亮不偷，不赌，不嫖，不抽，不吃，打媳妇原因结婚五年了媳妇愣是没怀上，陈亮一帮狐朋狗友拿他开心，他吃不住劲脸上挂不住，回家没好脸子，孙巧巧怼她两句，结果打起来了，玻璃片是罐头瓶摔打了，妈截住陈亮，陈亮看是妈给面子，俩人跟妈进院，俩人跑也跑累了想歇会儿，痛快在一豪一排板凳木马上坐下。
孙巧巧看见亲人了哭厉害。妈当面不好说别的，拉了孙巧巧进西屋，‘婶子我这不争气肚子，挨打也不冤，日子过下去难’‘医院看过吗？’‘婶子我正常，他也正常，没去医院看过’
‘去医院看看中医兴许没大毛病吃两副中药好了，省的为这事打架，来年抱上儿子什么事都解决了，去城里大医院’
‘婶子听你的明就去’
‘一诺呐，看看一诺’
‘一诺拆药线还没回来，再门口等，把你俩等来了’
‘婶子那我走了，听你的明就去’‘陈亮还不走等晚饭呐’
陈亮气也消了，耷拉脑袋跟着走了。
爸天快黑了才来，去姥姥家了，上次匆忙没给姥姥姥爷买吃的感觉欠礼，给一诺拆完药线还早就去了，姥爷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任何爱好，就是他那大二八自行车保持十里到厂里不出事故，骑起来轻松就理想了。爸等着姥爷回来，大二八彻底检修擦个贲亮看起来跟新的，姥爷摸着脑袋高兴一口一个大姑爷叫，为敢火车没吃饭，姥爷装了这个装那个，爸这一趟回的没亏反而倒挂。
妈也高兴。‘扁脑袋都用这了’
一诺胳膊大夫让勤活动，别提重物，增加点营养，‘妈还增加营养’大姐最不爱说今也开口了‘一诺比没住院胖了有五斤小腰都成水桶了’一诺扭着腰乐‘妈，姥姥说我胃口好，吃啥都长膘，不要增加营养，开学体育课跑不过二丫细长腿。体育课，妈听体育课，扭脸找爸，爸耽误了看上期无线电杂志研究晶体管，一诺没事了，爸正入神研究。妈冷不丁推爸，‘不能让一诺上体育课’
‘又怎么了别一惊一炸谁受了。离开学还有几天着什么急，一诺小皮实蛋子倒时候恢复好了’爸给妈吃定心丸，妈也最需要爸这定心丸。
姥姥不需要定心丸需要顺气丸。
老舅玩有时玩出姥姥怨气姥爷不满，‘你还不睡觉，玩有时有晌，看看表都几点了，明不上班呐’姥姥说这话时对老舅窗根说。老舅回答是关灯屋黑了姥姥就不说了回自己屋睡觉，如果开着灯老舅会看皮影戏似姥姥在窗根没完演。姥姥认何事没有埋怨过姥爷，任何事都争求姥爷意见，姥爷摸着脑袋再脑顶转着圈‘按你说的’姥姥开始实施计划。
我在姥家住时间长，姥爷从不说任何人，无论谁犯了错误，追跟到底都是姥姥不是。姥姥还总是乐着认同。姥爷管班上老舅，班上老舅跟家老舅不一样，班上老舅跟工友打成一片，队长用着称心。家里老舅半宿半夜，在家属院大门口玩捉黑桃A，54张扑克牌玩上几把上手一摸就知道是几，跟老舅玩拿几副牌换着用，要不你没的赢。老舅人缘好，看大门的，我叫姥爷，到姥家，看和姥爷年相叫姥爷，和姥姥年相叫姥姥，和舅年相叫舅舅，和老姨年相叫姨，有时我也看失误，叫完姥姥，人家纠正我，‘还是叫姨吧’改过来重叫，后来避免叫错，就上下端详确定是姥姥还是姨，这样就叫不那么干脆，慢了半拍。老舅男牌友不说，女牌友说‘卫涛你外甥女心眼忒多小眼眨着盯着人看半天才说话’‘去去去’老舅楼着我叫我给他抓牌，回回抓到大小鬼。姥姥反对我给老舅抓牌怕我也学会玩牌，我没那本事，爸最忌讳玩牌，家里没牌，看大门姥爷看牌不玩牌，他是教几何，代数的，对牌12345JQKA搞不明白，有时替别人急，因四家牌都看，听他的准输。
‘大爷观棋不语真君子，关牌在语是小人’
‘臭手抓牌不好，起张不好，怨别人，卫涛咋不说’
老舅只管笑，
‘不输房子不输地，多贴几条纸，谁让你贴俩眼皮上，不怕挡的慌’
‘大爷，我说吗挡眼没开清’
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您上屋吹电扇开着浪费’
看门姥爷倒背着手，哼着只有退休了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错了调的戏，大学老师怎能和戏迷一样，不严谨。
看门姥爷，原是大学老师，退休了没事在自个家属院看大门。都是熟人。看大门就多了业务，‘大爷替我看会儿孩子买瓶酱油’‘大爷把东西放会儿回家取东西出来忘拿了’‘大爷一会我妈过来这个包拿回去，给她买的鱼’亏的原是大学老师，记性不好非弄混喽。
看大门姥爷没事就看书，有时给我念给我讲，就不给老舅抓牌了。看门姥爷会写毛笔字，一张长长白纸用一块长条块石头压着，后来知道叫镇纸压着宣纸。我看着看着想写，看大门姥爷教我握笔，每天都去握笔，握着握着就写，先写横竖撇捺，一写就俩小时。看门姥爷看我写认真拿来柳宗元字帖，让我拿家练第二天给他看。练着练着没纸，拿姥爷旧报纸练，姥姥看到，抢过报纸，罩着我屁股打了一巴掌，吓我没敢哭。就不练了，后来初中毕业后又开始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