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豪一愣，撒了狗链子，狗自由，追着赤脚医生，老舅像武侠英雄，追上虎头飞起一脚，虎头倒地嗷嗷叫。
‘没事吧’
‘咋没事啊，咬我腿了，给我打狂犬疫苗’
‘行你家住哪’
‘前走一百米，一堆石头呐’
‘佳红阿姨’
‘一豪，他是谁’
‘老舅’
‘狗怎么咬人’
‘真对不起虎头今天刚到认生’
‘虎头’
‘我看是人虎’
‘到家了请进吧’
‘妈一豪他老舅来了，看我腿，狗咬的，佳丽，端盆清水先洗一下，把狗栓桑树呐，别进屋，再咬着谁’
‘姐，打狂犬疫苗’佳丽说
‘现在就去大热天细菌传播快，一豪送家去’老舅说
一豪推大门喊，虎头咬佳红阿姨。虎头捯饬四腿紧跟。第一天来闯祸，佳红是赤脚医生狂犬育苗没有，老舅带佳红去市里大打狂犬预苗，
‘今儿是啥日子真够乱，一豪你牵着咋还咬人，拴它大门栓上’
狗要不是老舅两个半小时驼来，爸真想打死。
老舅折腾后半夜敲门，爸没睡好，妈守着我没睡好，起早做饭。送走老舅，爸也上班了，大姐帮妈刷碗。妈才得空歇着。
中间日子老舅休班来了三次顺便看看佳红。
‘一豪妈在家吗？’
‘谁呀，门没插们进来吧’
‘我，她婶子天天忙不串个门，又扎啥，缝纫机在你家累的慌’
‘一娜白上衣眼看着开学了，到季节说凉就凉，裙子半袖穿不几天，有事？’
‘有事’佳红妈在庄里出名说话办事动歪心眼，总有办法让你有理说不出吃哑巴亏。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跟她不一样像他爸，佳红爸当过兵会开车，会开车技术也荒废没车开。技术荒废兵魂没荒废，说话办事气魄讲个事实，庄里人敬重他。大儿子佳国，二儿子佳旗都送部队，庄里人又添加羡慕，他家门眉贴着对联光荣了全庄。
佳红妈靠缝纫机搓手。
妈递过水，‘嫂子喝口水说’
佳红端着水倒嘴边，又放到缝纫机上。
‘你家老兄弟搞对象没？’
‘没有，你给介绍’
‘说了同意就处处，不同意嫂子没说，以后嫂子有事求你别不给办’
‘处处，见过面吗’
‘佳丽’
‘佳丽，没听老兄弟说呀？’
‘前阵子佳红被一豪牵的狗咬了么，来了三四趟看佳红，佳丽看上了，你说狗给牵了红线了’
‘哟，嫂子这我可做不了住，老兄弟也做不了主，我家事我妈说了算’
‘老太太就这么当家，你写封信说说，给个回话’
‘行，写封信介绍一下，佳丽哪个学校当老师’
‘离你妈家不远，回去再问问，告诉你，走了’佳红妈走的有点急。
‘卫涛傻小子也许不知道’妈脚蹬着缝纫机自语
妈到喜欢佳丽，先喜欢教师职业，其次是佳丽，出身农民，好不容易考上师范，削尖脑袋进城还是老师，算够励志。一身土气进城后还是没抖落干净，姥姥最烦乡巴佬，妈和爸结婚，姥姥跳着半大脚阻止，妈还是下家给爸。爸怎么讨好，姥姥铁石心肠终不改，顽固不化。
农村不懂礼貌，不讲卫生，穿衣服把衣服扣都紧全，大热天也紧全。在自己屋一口谈吐地上用脚捻喽是姥姥最不允许。
姥姥不爱来我家有事打发大舅，大小便是第一可怕又困难事，苍蝇不怕拿一个芭蕉扇，蛆是害怕又恶心，蠕动着姥姥浑身起鸡皮疙瘩。我这个乡巴佬外孙女，住姥家待遇就不错知足。
妈写四页纸寄给姥姥，姥姥用鸡毛信速度发回，‘不同意’妈意料之中。
妈告诉佳红妈，事就压下了。
一诺，一豪训练虎头，虎头全家都喜欢它，知道爸几点下班在门口马路等，起劲摇着短粗尾巴，颠颠跑前面，离爸远了卧下等儿爸，看爸过来了，颠颠向前跑，上班送爸，看不见爸影了颠颠跑家来。
虎头旺旺叫，一豪知道有人来，穿一身墨绿色邮递员，一杰紧跑掉了一只凉鞋，光着脚接过信，姥姥词语尖锐，病根赖妈身上。‘你不嫁农村能有这事，还说农村女人顾妈家，像老鼠一样倒动穷喽，还有农村人过日子细，结婚后老舅吃不好’
原来佳丽撇开妈自己找老舅，俩人谈上了。难怪佳丽妈没来找过，收到姥姥信才明白。
姥姥魔怔似地一封接一封信邮递员问家出啥事了信着么勤。妈实在没办法去了佳丽家。
佳丽妈高兴迎接妈，好像老舅和佳丽结婚一样。佳丽妈撩开堆在炕西头一堆东西。妈什么话也没有了。
‘她大姐’
妈听话茬称呼都改了。
‘被面，褥面，都是城里买的没在家门口买，她大姐你眼光高看看入眼不。还有暖瓶颜色图案都是卫涛选的’妈脑袋一百个蜜蜂嗡嗡在耳边绕。佳丽妈在说啥一盖不知。怎么出佳丽家大门不知道。两天没起炕‘美迷尔’犯了。妈不在写信，实在是表达不了眼下心情，带着一杰踏上西去火车。
到家更傻，盆朝碗，碗朝天，姥姥以不开火绝食，后来有病二舅打了老舅，阻止了和佳丽来往。惊心动魄场面没看见，妈丰富想象力。又犯‘美迷尔’老舅从宿舍搬回家。
妈足足住了七八天。
老舅事闹的整个大院成故事了。看门姥爷喜欢老舅，‘卫涛这孩子心实，凭工作长相个头家庭条件没得说，大侄女我给说一个你妈肯定不反对’
‘大爷您说’
‘朋友的女儿在眼科医院当大夫和卫涛同岁，个头跟你差不多，长的说实话没你俊没你白倒是一脑袋好头发。
‘要张照片看看，大爷你上心快点’
姥姥在昏姻方面妈的话起不到任何作用，下嫁没眼光，看门姥爷话有分量有眼光。
老舅犟上了，不听不看照片，你们越愿意老舅越不愿意。妈有办法，先偷偷去了眼科医院。那年头有句顺口留，金眼科，银外科，累死累活妇产科。妈拿着照片对号入座。
‘你找谁呀’护士看妈里外瞧着看问了一句
‘随便看看’妈话一出口知道说错话了。改口
‘找张大夫哪个张大夫，男的女的’
‘女的’这句话妈回答痛快。
‘张秀雅有人找’
‘好的，哪位让她来门诊’
妈抬头看，离妈几步远快走进眼科门诊了，白大褂穿在苗条身上乌黑头发散落，笋尖的手拿着病历，耳朵大的明显，一低头一抬头眉毛眼没看清，皮肤不黑挺白的，来巧了刚接班状态加上听到柔慈说话声，天生丽质贤妻良母，妥了就是她了。妈一路风回来。
妈前站打不错，老舅臭硬脾气犯愁谁弄了?姥姥绝对不行。姥爷更不行，自己相亲用筷子敲坏茶壶嘴，几十年了没说清楚，儿子亲事管不明白。
妈领着一杰拿了包贴观音拎壶开水。奔看门姥爷。
大院门口老少都聚这两棵树荫下坐着小马扎，下棋好几拨，玩完喽小桌棋盘不用拿放在看门姥爷这，下回接着玩省了力气省了事。本来就是看门放了棋盘小桌也不累人。
‘大爷您品品着个’妈捏了铁观音放在看门姥爷白瓷茶缸里倒了壶里水盖上盖。
‘咋啦，卫涛不愿意’
不愧是教理科的逻辑思维强。
‘不是不愿意跟我妈摽劲呐’
‘没事晚上玩牌时劝他包你满意，尝尝带来什么好茶，开盖闻着就香，铁观音好茶’
‘大爷，茶叶包收好晚上劝卫涛渴了再喝，不陪您了’
‘忙你的总也不大来跟你妈说说话’。
晚饭桌子上，批斗，劝解，老舅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扒拉几口饭踹上牌走了，二舅上前拽他，妈拽二舅‘卫学不用管他’妈胸有成竹
看门姥爷端着茶缸稳稳等着。
‘卫涛吃饱了，你姐来伙食肯定好，还有啥不顺气的，眼科大夫不愿意，那就算了，没缘分，你小子也没福气，听诊器，方向盘，吃香工作，下班吊郎当没事干，谈谈恋爱精神精神，晚上别沾一脸纸，挎着女朋友走水边，找个大树坐会，看场电影，你大爷我只有饱眼福’
‘喝多了，净是胡话大妈听见了说你，不站讲台了，脚下台了，话也下台了’
‘半天没听明白’
‘听明白了，咋跟内头说’
‘动真格的了’
‘没有’
‘我说你小子没那么快’
妈策略实施顺利，下一步见面。
眼科大夫长期白班，老舅长期白班，等星期日，今星期一，妈看日历等不了，家里四个孩子，让老舅请半天假，老舅答应痛快，不是为了见面，是看妈留不住，了了当姐一片心。
看门姥爷说再他家见面早晚不着急，天晚喽卫涛骑车送送，眼科大夫后车座一坐增进感情。听着是这个理。姥姥美的找出老舅衣服，挑挑选选哪件都不满意，好不容易找一件，黄白道半袖背心，对着太阳看，咋看咋像没洗干净。
‘别看了拿过来快洗，一会就干’妈三把两把洗完凉晒太阳照全的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