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新生节的雪漫城,商客和农夫大大减少,比起往日,总归不免冷清了一些。塔塔早就放假回家过节,罗汀本就无处可去,唯有欧根最奇怪,明明家在雪漫,却迟迟不肯离开。
对于欧根这个人,罗汀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比起淳朴的战熊家庭和憨厚的塔塔,欧根的市井气息还是太浓烈了。他只有在乌贝夫贝斯夫妇面前才奋力干活,私下里能偷懒的时候一定不会忙上。
这不是罗汀第一次发现欧根半夜翻墙而出,刚开始他还以为这只是成年男性的必要需求,可后来却想不通了——出去鏖战一夜第二天还能生龙活虎,连续几日都是如此,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于是他决定跟出去看看,查一查这欧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灵活的翻过墙头,可罗汀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你怎么也出来了?”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琳达,这小妮子又不安分了。
“快回去?让师父知道我两半夜翻墙还以为我两私奔了呢!”罗汀喝道。
“你想的美!”琳达瞪大眼珠斥道,“我明明出来追欧根那小子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要回去也是你回去。”
罗汀皱了皱眉,“你早就发现了?”。
“那是当然!我上次把他跟丢了,这次我一定要逮住他!敢偷偷摸摸的……我最瞧不起这种人!”
没办法,两人只好一起行动。他们顺着欧根的足迹,遁入了雪漫城的黑夜中。
这场宵禁已经持续了半年,但昨日龙霄宫的书记官刚贴出公告,声称新生节将取消宵禁,纵民欢乐。为此,雪漫夜间的守卫已经增加了不少,两人差点没追上欧根,反而自己搭了进去。
“欧根不简单啊。”罗汀边追边想,“能在巡逻这么密集的情况下自由穿梭雪漫城,他一定有守卫们的巡逻时间路线表!”
可惜欧根没料到罗汀的潜行能力已经强到他也发现不了的地步,他自认为自己的行踪无人知晓,便直接奔城墙附近的一家酒店去了。
“好脏的酒店!”琳达在门外皱着眉,不愿进去。这里地处贫民区,守卫都不愿意来。一些无视宵禁的流浪汉和混混在门口喝得七倒八歪,让人不忍直视。
“等等。”罗汀从这些人身上拔下了两件带兜帽的外套,再把自己的脱下。“穿上这个,进去的时候低着头,不要被欧根发现了。”
“我不!”琳达不情愿起来,“我还穿着过节的新衣服呐!再说我们进去把欧根抓住不就好了吗?干嘛多此一举。”
“不听话你就一个人在外面呆着,”罗汀换好了外套,“欧根到这里肯定不是喝酒来的,有人在这里等他。我要进去偷听点有用的东西回来。”
“好吧。”琳达一脸嫌弃的换起来外套。那身上的酒臭味令人作呕,她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罗汀露出了一丝坏笑,这外套他特地挑的。
走进酒店,罗汀熟练的点了诺德蜜酒和烤肉。老板看了看琳达,小心的凑过来说到:“单人房间过夜十个铜币,我给你换瓶好酒!”
罗汀愣了一愣,赶紧说到:“不用了,这是我妹妹。”
老板露出了“我信了你个鬼”的表情,但罗汀不给钱,他也只好不再作声。
小酒店空间不大,里面几乎一览无余。两人环顾四周,发现欧根并不在其中。
“可能在楼上。”罗汀说到,“我们上去看看。”
趁着老板不注意,两人溜了上去。木制的墙板弥漫出一股腐朽的气息,狭窄的楼道只靠几只快燃尽的蜡烛照亮,光线昏暗而又恍惚。罗汀挨着门板一个一个偷听过去,有的房间寂静无声,有的却动如雷鸣。
“罗汀,要不我们回去吧……”琳达在楼道里驻足不前,她有些害怕这个地方了。
“再等等……喂!我听到了!”
琳达立马小心的踱步过来,不管墙板的脏迹,把耳朵贴了上去。
“……新生节……你们……战争之熊……偷走……发财……”琳达听的很是模糊,可罗汀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们再说什么?”琳达小声问。
“好像是欧根要在新生节和一些人里应外合,把战争之熊洗劫一番。”
琳达顿时眼神冒火,差点冲了进去。罗汀马上抱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你不要鲁莽!”罗汀轻喝到,“我们还不知道这酒店有他们多少人,我们先回去,等欧根自投罗网。”
听罗汀这么一说,琳达也不再挣扎,两人悄悄的下楼,一到大街便换回衣服向家里冲去。
琳达一回家,就把正睡熟的乌贝夫贝斯夫妇和贝塞斯吵醒了,她一顿胡言乱语,说的事情不清不楚,差点没让梅提斯先治她半夜翻墙之罪。直到罗汀重述了一遍,几人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没想到……欧根他……”乌贝夫贝斯有点不敢相信,“他小时候我可见过他几回啊,他父亲还在我这买过东西呢……”
“以前就发生过这种事。”梅提斯已经信了八分,“可那时吃里扒外的是个外地仆役。选学徒时我们已经够小心了,分毫必查,没想到还是出了这种败类。”
“新生节我们不开店,仆役也回家了。”贝塞斯接话道,“要是不是琳达和罗汀兄弟,他们的计划简直天衣无缝。”
“不管如何。我们先把欧根抓过来,从他嘴里套出详细的消息,等知道有多少人来,来的什么时候,我们再做应对便可轻松化解这件事了。”
众人都同意了罗汀的建议,大家埋伏在墙后,等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把翻墙回来的欧根抓了个正着。
“贝塞斯?罗汀?你们怎么都在这?”欧根下来时吓了一跳。
“你半夜干嘛去啦?”
欧根眼珠转的飞快,想要想个合适理由来。
“你不会逛妓院去了吧?”罗汀讽刺的说到。
“没错,我就是逛妓院去了!”欧根音调太高了八度,连身形都挺拔了不少。
可贝塞斯上去就一拳把他打翻在地,“妓院?宵禁了半年,城里晚上还有妓院开?”
“我去的是暗娼,暗娼!”欧根继续辩解,可贝塞斯不给他机会,直接把他绑了起来。
“你别狡辩了。”连琳达也忍不住说到,“我和罗汀都跟你到那个恶心的酒店了,还偷听到了你们谈话。你说什么都没用。”
欧根顿时面如死灰,身体也不再挣扎,任由贝塞斯把他拖走。
“哈,以前在团里的时候,都是弓箭手审讯俘虏,我也小学了几招,必定让他开口。欧根,我劝你还是自招了吧,也对的起你在我们家待了几个月的情分!”
“行,我说。”欧根像是虚脱了一场,声音和动作都变的无力。
后面罗汀便不在参与,回房休息了。早上醒来时,贝塞斯已经问出了所有消息,大家齐聚一堂,想办法如何处理此事。
“从欧根哪里得到的消息不多,但都很关键。想要洗劫我们的人是雪漫境里一支不出名的佣兵团,这些佣兵有任务时是守法公民,没任务憋不住了就是一群无耻山匪。他们花钱让欧根成为我们的学徒,计划在新生节宵禁取消后,里应外合洗劫走我们的钱财和武器装备。他们佣兵团大概十人左右。”
罗汀听到这里觉得有点荒谬,什么时候佣兵团都敢在雪漫城里打家劫舍了?而且这群人身份都不是惯偷,一群战士也想在半夜悄无声息的把东西都偷走,仅仅就靠一个内应?
“直接把这事告诉治安官吧,”乌贝夫贝斯说到,“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我们有人证在手,让雪漫守卫处理这件事,最好。”
梅提斯也同意这个办法。“我只希望今年的新生节大家能开开心心的顺利度过。”
“不行!”贝塞斯狠拍了下木桌,“怎么能这样轻易放掉那些匪徒?我们现在只有人证,证据明显不足,就算去报官,也抓不了几个人!”
“那你说怎么办?”
“瓮中捉鳖,让他们有来无回!这就是招惹我们怒熊家族的下场!”
“可我们只有五个人。”
“我在雪漫认识不少佣兵,可以花钱雇一些。”
“我同意!”琳达在一旁附和,她反正唯恐天下不乱。也没人把她的话当回事。
“罗汀,你怎么看?”梅提斯突然问。
罗汀有点受宠若惊,这是把他当家人看待了。他清了清嗓子,然后缓缓叙来。
“让治安官介入确实最稳妥,但我认为这样有两点不好。一,雪漫城取消维持半年的宵禁,新生节肯定人流杂乱,守卫人手缺席,未必有空处理我们的案子。二,要是报官打草惊蛇了,放走了这群无耻败类,那就等于我们心头多了一件放不下的事情。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们计划这么久,一朝失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贝塞斯的方法虽然风险大,但一劳永逸。我们在屋里设下埋伏,把来的人都抓了,这样人证物证齐全,治安官那里就只是走个过场。最重要的是让其他觊觎我们战争之熊的人长个心眼,长时间里我们都不会再被盯上。”
听了罗汀的分析,大家都点了点头,乌贝夫贝斯夫妇也不再反对。大家都开始讨论怎么“重礼”迎接“贵客”的到来。
“对了,贝塞斯,你尽量多招一些佣兵,我怕欧根他隐瞒了东西。”罗汀提醒道。
“哈哈!”贝塞斯豪爽的笑了起来,“你太小心了!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来一个大队的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