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汀的其他随从也各有想去的地方。莫雷利安和赛列朗·巴斯喜欢武器和装甲,所以逛了一天的武器铺,挑挑拣拣不比贵妇爽快到哪里去。伊斯文则参加了黑暗精灵的同乡会,和以前同在龙啸宫的旧友交流感情。雅力士和珍娜也一同出去游玩,现在两人的关系“情同父女”,就差认一个干爹了。
唯二没有出门的就是泡泡和艾森了,这两人又在训练室待了一天。
从早上逛到傍晚,罗汀和莱迪亚也没有把雪漫城走完,人流实在太密集了。街道成了充满弹性的血管,而集市则化为了搏动的心脏。嬉戏的小孩手舞着木头玩具,可能把你撞的踉跄。多才的流浪艺人也可能阻塞街道,让你不得不找另一条路绕过。
但这些看似惹人厌烦的事情,却慢慢成为了新生节的象征,成为了人们心中的传统。雪漫人民在这热闹的时间里,把战争的威胁抛掷脑后,把平日的烦恼冲入暗渠。仍由人流裹挟,在这花花绿绿光彩夺目的街道上尽情满足欲望。
这可能就是节日的本意吧。骸骨湾附近的人们最早理解这一点,所以新生节也是契约魔神卡拉维库斯的召唤日。
回到吟风阁,莱迪亚手里多了许多编织袋,里面全是罗汀淘到的新奇又特别的小玩意。里面还有一些原材料,四颗一般大小的宝石,和两块圆润的银锭。
明天罗汀就不准备外出了,他想拾起自己的老本行,打铁。
双子星塔也挂上了充满节味的装饰品,铁匠铺里的火井从打开就未曾熄灭过。不只罗汀在使用它,他的随从也会来这里修复武器和装备。
他准备打四条宝石手链,作为特别的礼物送给琳达、莱迪亚、卡萝塔和米拉四人,上面不要半点附魔,只单单作为珠宝礼品。
吟风阁悬崖上的寒风依然凛冽,可罗汀待在火井旁却需要赤裸上身。如今打铁对他来说从一门技艺变化成了爱好,但他的专业水平一点也不必真正的铁匠差多少。
这次给他打下手的是泡泡,而以前通常是伊斯文或者莱迪亚。莱迪亚被他下令穿了新衣服还化了装,所以现在不适合待在铁匠铺,他只好找来泡泡帮忙。
泡泡也乐意。黑沼的亚龙人对所有金属制品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崇拜。那里部落间的战争一直用木制长矛和手爪作为武器,直到帝国人将刀剑带入其中。
而且看龙裔大人打铁是一种享受。
黝黑的铁匠铺里,火井放射出橘红色的暖光,映射在罗汀健硕却不臃肿的身体上。那是何种完美的体态,每一块隆起的肌肉、每一处凹陷的线条,都均匀的像是手工雕琢一般。他静起来,像是神庙里圣灵雕像;他动起来,那就是神灵降世。
泡泡的审美虽然趋近传统,但各种族对肌肉的看法却比较相似。这种美感对雄性来说是相似相通。无需知识,一看便知。
罗汀提起了他的锤,就好像吟游诗人提起了他的鲁特琴,打造武器是在吟奏一曲激扬的史诗,而打造珠宝就是一曲缠绵悱恻的小夜曲了。这两块生银锭被反复敲打,然后彻底融化,注入事先准备好的模具中,最后再用小锤修整,抛光。一套工序以罗汀的速度与力量,只要一天就可完成。当它们被镶嵌上宝石时,银链还是微热着的。
充实的一天,一顿丰盛至极的晚宴后,就等新的一年到来了。
可吟风阁却在夜晚降临后来了一位客人。
“怎么!不欢迎我?”
卡萝塔从马车上跳下来,她里面穿着贵艳华丽的衣服长裙,而外面则套一个朴素的斗篷,看来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来吟风阁了。
“你怎么来我这了?”罗汀一脸疑惑。
“我让妹妹来你这当管家,现在可好,她被你迷住了,过节都不回留叶阁了。我就她这一个亲人,新生节总不能孤家寡人的度过吧,只好委屈我自己来这了。你不会要赶我走吧!”
罗汀没理由那样做,只好像迎接贵客一般,把卡萝塔接回阁中。
卡萝塔大方的很,侍女长把她斗篷一脱后,她就好似突然绽放的夜来香,气场把整个阁子都镇压住了,米拉和莱迪亚都成了陪衬。
这时,若让一个陌生人看到此景,肯定以为卡萝塔才是吟风阁的女主人。
虽然表现的有点不礼貌,但罗汀并不介意卡萝塔的穿着如何。莱迪亚表现的有点异样了,恐怕在后悔自己的裙子为什么不更衬自己的身材,妆容为什么不更亮眼吧。
二楼的厨房还在马不停蹄的生产着甜点与小食。罗汀在一楼聊着天,众星环绕,他表现的无比轻松愉悦。这种模样的龙裔十分少见,接连着大家也被气氛感染,放下了架子,抛下了拘谨,原本主与客,主与仆的条条框框被放在一边,现在坐着的互聊奇闻与丑事的更像是一群好友。
在莺莺燕燕的笑声中,在瞪眼张嘴的惊叹中,这个罗汀待了不到一个月的阁子,终于有了家的感觉。它成了一个归处,一个象征,一段回忆。罗汀再也不去想自己的前世如何,也不再为疯神的目的的而苦恼担忧。现在的他就是罗汀·普奈尔,吟风阁的龙裔,雪漫的男爵。
“大人,你怎么了?”
罗汀说着说着突然呆住了,他擦拭掉眼角流出的一滴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涌出一股伤悲。可能是喜极而泣吧,不管它,我们接着聊!”
喝下一杯麦酒后,脑中被醉意胀满。零点快到了,雅力士叫大家去阳台看他的杰作。
双子星塔绽放出璀璨了光芒,就好像耀眼夺目的水晶,把白光分割的五颜六色。七个专家级的光球术,加上几个聚焦的大玻片,把这个建筑变成了童话世界才有的奇观。罗汀和其他人看呆了,变化的光影就好似幻境引人入胜,这恐怕是大陆从未出现过的光彩大秀。
“它还能变呢!”
雅力士操作起来,为大家展示自己精心准备的节目。山下的雪漫居民也看到了这一奇幻巨观,纷纷走出家门。在多年以后,雪漫居民回忆起新生节,所有人都会提起那时的双子星塔,和已经成为了帝国法师学院院长的雅力士。
这一幕,已经成了时代的断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