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三班是在这栋两层建筑的一楼,被四周花坛里的植物所簇拥着。花坛里的植物有高有矮,相互倚绊。晴日晨间里的植物叶片鲜亮,枝条挺拔,仿佛被周围这些朝气勃发的少年传染了一样,全然忘却了这已是仲秋了。
课间少年们在教室门口的几级台阶上排排坐着,嬉笑着,说话人吹牛的声调时高时低。
“周辰,你个鸡贼,站住别跑!”女生的喊叫打破了上面嬉笑的气氛。
台阶上突然站起一个已经发育得有点壮实的男生,一把揪住了想从面前跑过的男生连帽衣的帽子。
“周辰,怎么还是只会欺负女生啊你?”壮实男生雄赳赳地对面前这个还是小学生模样的瘦削男生说。
“大哥,快放手啊,被追上是要挨打的啊!”现在瘦削男生表现出来的样子是个无奈又气愤的小学生。
这位名叫王者的壮实男生没有理会他,揪着他的帽子一把把他甩了个踉跄。追上来的女生刚好抓住他的衣服,开始了这个年龄段的小女生所能给出的最强火力。
“叫你拿我笔!叫你拿我笔!”女生边说边拍周辰的头。
“下回不敢了!轻点,轻点!”周辰说着,用手护住头。他脸上不再是刚刚敢怒不敢言的愤怒小学生模样,而是一副嬉皮笑脸。
“这是喜欢挨打吗?”台阶上依旧坐着的王皓看得一愣一愣的。
女生也解气了,谢了王者一番,事情就结束了。
班级上这时期的大部分男生现在看起来都不太像小学生了,除了周辰和另一位娃娃脸的男生。他们不仅像,而且小学生特征明显,都是还未开始发育的矮小个子和瘦弱身材。相比于周辰,这个娃娃脸的男生五官精致,肤色白皙,头型上偏方,下偏圆,“俊俏”两个字可以概括。只是头在整个身体的比例中显得稍大。他姓保,而名字是两个生僻字,加上身材娇小,于是班上从上到下都叫他“小保”。特别是当英语教师王老师这样叫他时,宠溺感十足。值得一说的是,只有王皓大部分时间选择直呼其名,尽管他们小学时就是一个班的同学。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早读期间在众多稚嫩声音中总会混杂一个十分浑厚但不清晰的嗓门。他是赵康,一个处于变声期久久不得解脱的男生。平常日子中,时不时听到这个声音总会让人提醒自己不再是小孩子了。赵康同样深得王老师宠爱,在听多了这些稚嫩声音后,王老师总会点起赵康让他回答问题,以此来换换耳。同时赵康也凭借自己的一双大长腿将跑腿印试卷这种事揽在身上。王老师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在布置作业的时候喜欢手写试卷,常常好几页好几页地写,而跑腿复印的事就全交给了赵康。
这时期男生间增进感情的方式很多种,课堂上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紧张又刺激地讲几句小话是一种,约着一起骑行上下学是另一种,一起讨论游戏又是一种。随着身体的发育,又诞生了带有神秘色彩的一种,那就是一起研究讨论长得漂亮的女生。若是在几个热门人选之外,有人小心翼翼地提出新的名字,其余男生们一定是不管虚实先说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人家?”,然后哄笑着开始调戏这个提议者,人人脸上都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最让自己后悔的是,这个提议者从此有了小辫子。“信不信我去告诉XXX你喜欢她”成了让他屈服的终极武器,气愤但是无奈。此后,这种讨论就变得更神秘,就算是签下生死状来交换心里的人选得到的也不一定是真话。如果要从这种勾当中学会一点什么的话,狡诈就是第一课。借着放学顺路的天然优势,上面这些事王皓和小保一行人都干了个遍。三人方能成众,王皓和小宝之外的第三个人有一个传奇的外号“赵老憨”,大家都忘了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了,但是叫起来都特别上口和来劲。而老赵本人并不介意,宛若他的名字就是这个。不论谁叫他,不管是外号还是本名,他都真诚一笑,眼里还透着一种妖媚劲儿。不知是这种逆来顺受的品性还是他眼里的那种妖媚为他攒了不少女生缘,女生们十分愿意找他帮忙或者聊天。
好在大多数时候,老赵本人并不像那个外号形容的一样,特别是当你看见他那个真诚里透着妖媚的眼神的时候,你绝对想不到他有一个“赵老憨”的外号。可是当他因为坚信了一个错误事实而倔强到底的时候,是他,就是他没错。
“走不走嘛?”王皓怂恿着问道,之后又抬眼看了看教学楼屋檐外的瓢泼大雨。
“这么大的雨,怕是再等等。”小保答道。
“一时半会儿应该也停不了,再等晚饭都吃不了又要回来上晚自习了。”王皓补充道,神情里带着一丝焦躁。
而一旁的老赵把书包背在胸前,提起裤腿,撑开雨伞就冲了出去,而后回过身来在大雨中冲着王皓和小保嘲讽着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俩儿怂蛋!”
“哈,鸡贼!”王皓兴奋着喊叫起来,然后炮制了个同款造型也冲进了滂沱大雨中。
“俩儿鸡贼!”看见老赵和王皓都冲进了雨中,小保卸下了所有的不情愿,撒欢儿一般也冲进了雨中。而其余的人仍旧在檐下观望。
受到三人情绪的感染,大雨也撒开了欢儿。虽然撑着伞,但是御风而行的雨滴还是不留情面地淋湿了他们。破罐子破摔,王皓踩下了自相残杀的第一脚,溅起的积水染到老赵和小保身上。之后便是一段少年戏水的欢乐时光。
追逐着出了校园,收起雨伞,披上雨衣,骑上单车,三人都是大雨中勇敢前行着的劈波斩浪的勇士。直到天边突然的一道亮光闪过,接着是轰隆隆的响声。
“我们不会被雷劈吧?我怎么突然有点怕?”小保在边吐着流进嘴巴里的雨水边大声的说。
“运气不至于那么差吧?我反正是不信。趁现在你们赶紧说几个数字我记着,要是你俩儿被雷劈了我就去买彩票了,这运气不中奖可惜了。”隔着一层大雨都能看见老赵眼里的邪魅和上扬嘴角里藏着的坏。
“你放心,我要是被雷劈了,但凡身上还有一点电,我都一定会把你带走的!”王皓又气又好笑地抽出一只手来指着老赵说。于是,雨也放肆,三人的笑声也放肆。
“刚刚是谁说的雨不会停的?是谁带头冲出来的?”大雨恰到好处地停了,在三人即将分道骑行的路口,小保嘲讽着问起来。
“老憨,是你带头冲的吗?”
“不是。王皓,是你说雨不会停的吗?”
“也不是啊。”
“喔~原来是天意啊!”王皓和老赵说完之后便哈哈哈笑起来。
“为了补偿你,你今晚在家多吃一碗晚饭吧。晚上见!”王皓说完便将自行车车头一转开溜了。
“晚上见!”老赵借势也开溜了。
“三人行,一帅两鸡贼!”小保冲着两人骑行的背影喊道,于是得到了“哈哈哈”的回音。
MP3暗下去的屏幕上“纯真年代-李宇春”的字样循环滚动,不知疲倦。洗完澡吃过饭后,王皓忘记关掉自己的“氧气制造机”就去上晚自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