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沉默后,顾君彦问道:“你准备何时将伯父入棺?”
应无暇摇头,说道:“实不相瞒,父亲过世前要求我不得入棺,他说困在这里一辈子,想出去看看,因此,我按照他的要求已经将其火化。”
“在外人看来,你这事是大不敬的,被抖落出去,有心人会借此给你扣上不孝不明理的帽子。”顾君彦提点道,可他知晓应无暇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应无暇这么说,就表明已经做了,所以他也只是稍微感叹几句。
“何曾惧?死人才是永远不会乱说的。”应无暇以极其平淡的语调说道,眼帘抬也未抬。
空气忽然陷入长久的沉默,御阳子安感觉周身有一股气流的波动,然而却不攻击他。因此他更下定了决心要让他们二人在此决裂。
就在无声的时间里,应无暇同顾君彦默契地朝对方点头,紧接着用内力开始交流。
应无暇说:“那个人还没走,我感觉他在附近,却对我的攻击毫无反应,看来他实力不在我之下。”
顾君彦点点头,回道:“从我来时他就已经在了,而你靠近棺材时,他的气息开始不稳,显然是很期待,甚至激动。”
“你我二人给他设了这个局,就不知他能沉稳几时,”应无暇又道。
“方才你说的可是真,关于伯父的?”
“自然,但他观察着我们,也有足够的信心,只怕是早有准备。可我们沉默以对,越是不慌不忙,就越会让他自我怀疑。怀疑我说的话是否为真,怀疑我是否将父亲骨灰扬了。
前几天,我派人去老张棺材铺定了棺材,他当时说至少等到下葬之时才能做出来。
可今天就已经到了,来的人不是他,想必已遭了毒手。
棺材自然是有问题的,我已叫人换了。
可那暗处躲着的人肯定不知晓,因为他不敢冒险打开棺材。否则,死的就会是他。”
听着应无暇如此分析,顾君彦眼中闪过钦佩。就连他,刚才也被应无暇所骗,只是现在不能承认,否则,自己岂不叫应无暇笑话。
“对了,顾兄,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应无暇想了想,有些犹豫,可还是开了口。
“你说便是,无妨。”
“在庄外我有查看过棺材,里面躺着位姑娘,虽不知姓甚名谁,可感觉她是不会武功的,呼吸也很凌乱。
为了混淆视听,我故意堵住她呼吸的孔,倒有些对不住。
现在还无法确定那位姑娘是那人的手下还是无辜路人。还请顾兄代我调查一番,找到她的踪迹。”
“哦?需要我出马了?”顾君彦不似刚才极快回复,相反眼中闪着浓烈的想要探究的光。
“我必须留在庄里同他争斗,此事非你不可。可若是你推拒了,我们兄弟可没得做了。”
“这倒是,这点怕是顺了那人的心意了。”顾君彦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我就代你走一趟,如若那姑娘对我一见倾心,刚好庄里缺个女主人,我就顺手将她带走了。”
应无暇有些无奈,顾君彦总爱开些玩笑,可是他从未去招惹过哪位姑娘。
目送顾君彦离开,应无暇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忐忑,就有一种在记忆里本该属于自己的被人夺走一样。
他试图不去想,可强烈的压抑心口的窒息来的越发猛烈。
“来人,将父亲灵体请来。”应无暇一声令下,门外立刻有人领命而去。
御阳子安在暗处见着这一幕,几乎气炸,可还是好修养的只是打碎银牙往肚里吞。
应无暇果然是故意骗他的,前庄主并没有被挫骨扬灰,否则就不会如此说道。
下人们请过应无暇父亲的尸体,而后就有人揭开棺材,御阳子安紧张的手心出汗,双眼瞪直了往里看。
但尸体放落下去后也无事发生。
此刻御阳子安才真正懂了,敌暗我明,他是切切实实被人将了一军。
那么那副真正的棺材肯定被应无暇解决了,他现在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下完蛊后,本身是跟寻常人无异的,且在下蛊解除前,他无法使用任何攻击来对付应无暇。
如此再待着不走,应无暇就会要了他的命。
想到此,御阳子安擦了擦脸上的细汗,足间一点离开此地。
就在御阳子安逃离不久,应无暇抱着双臂离得远远的,他靠在柱子上,道:“你们随便找个地儿埋了吧。”
下人们惊讶,可也不敢违抗应无暇的命令。
当他们踏出门时,应无暇深邃的眼眸流露一丝冷然。
终于,又多了一些人陪伴地下长眠的父亲了呢。
顾君彦调查清楚后,不由喜上眉梢,他竟然意外的知道了袭眉的下落。
当时袭眉是跟着应龙的,那时应龙没有认他,他就觉察到应龙想把袭眉带回庄,因此并未多说什么。
而方才在这里并未找到袭眉的痕迹,反而得知袭眉的父亲袭天罡,在几天前率众人前往他们之前待过的山谷。
虽说过了两三天后,袭天罡带着受重伤的人回去,紧接着就又率人去寻人。
袭天罡最为重视的是谁?这点呼之欲出,再加之他的手下在街上看见过袭眉,她浑身狼狈,还有些虚弱。
一看就不是袭天罡他们找回来的,因此,她究竟是怎样逃出来的,会不会是她遇到了谁,让她完成什么,借此她才有离开的机会。
所以想通这点,顾君彦将应无暇交代他的事都先抛诸脑后。
一切都可容后再议,可他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再次见到她,就不会像上次轻易离开。
袭眉摸了摸身上什么值钱的物件都没有,反而在身上找到御阳子安给她的丝帕。
她自嘲一笑,原来在很久前,她就被盯上了。否则不会连她送给应无暇的东西都如此知悉,更不会在她想到这点时,又勾起她的记忆。
不得不说,离开山谷之后,见到街上活蹦乱跳的人们,还是鲜活的生命时,她心中的那股戾气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要独立更加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身边所重视的所有人的想法。
脚步一步一步的坚定,纵然她现在虚弱到脚掌打飘,可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赶回去告诉父亲,御阳子安同新帝的阴谋。
等等,为什么御阳子安会轻易让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