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写的很好看,”顾君彦不吝啬的夸奖。
袭眉默不作声地将纸张呈给他,或者说,她不知该说什么,该怎么出声询问他为何要写袭眉这个名字。
“姑娘,这是你的酬劳。虽然我这样会有些唐突,但还是想要告诉你,这里并不适合你这样的姑娘呆着。”
袭眉抿唇,摊开手接受顾君彦的赠予。
可下一秒,顾君彦忽然脸色发青,惊诧的看着她,倒在地上陷入昏迷。
袭眉没有贸然触碰,她想到方才顾君彦的眼神,再一咬牙还是决定叫人来救他。
那些人听到声音后直截冲了进来,看见顾君彦倒地,旁边半蹲着来历不明看着形迹可疑的女子,当即决定请来大夫,顺便将袭眉关起来。
袭眉被扔进柴房,浑身被许久未打扫所产生的灰尘铺了满身。她止不住的咳嗽,她好久都未正视自己的身份了。
将军之女到妃子贴身宫女,再到如今需要躲躲藏藏的日子,她简直怀疑自己是流年不利。
柴房门豁然打开,老鸨身后跟着一众年轻貌美却不乏绰约风姿的少女们款款而来。
她们的高姿态无疑衬托的袭眉狼狈。她偏过头,不想看见她们的脸。
老鸨阅人无数,她从袭眉纵一身脏乱也挺直背脊环着胸的模样,已猜出袭眉看上去不像是小贼这么简单。只是袭眉的行为到底小气了些,没见过太多世面,见过各种人,这种幼稚的行为只会惹得老鸨发笑。
老鸨走上前,吩咐龟奴一左一右扶起袭眉,她扬起手,银色的手镯发着淡淡的银光,月色下看着更是价值不菲的样子。
“在那位贵客还未醒来时,你都无法离开这里,况且不久前我们这里发生了混乱,我很怀疑你是否就是一伙儿的。不过妈妈我从来与人为善,如若你肯在此同各位姐妹一同相处,我想那是极好的。”手轻轻取下袭眉脸上的布巾,老鸨的表情渐渐定格。
袭眉瞪她一眼,她的说辞简直是在侮辱自己,什么叫好好相处,她唐唐的将军之女,再怎么堕落,也不会沦落在此地做些下贱勾当。
“她,她怎的和知香一样的脸!”
“从未听说知香还有姐妹。”
“你们都别说了,”老鸨神情陡然凝重,她对知香的事情全然知晓,也就面前这些女人改不了好奇的本性。
人多嘴杂,自己贸然出手也是失策。
想到这儿,老鸨立刻将她们挥了出去并警告道:“我不想从旁人的口中听到关于知香的任何只言片语。”
简而言之,老鸨是默认了知香同袭眉有关系。
因此那些八卦的女人悻悻然的离去,回去后也确实守口如瓶。
老鸨将袭眉放了出来,还直接将她送到知香的闺房。
知香并不在房中。
袭眉被老鸨叫人五花大绑扔在椅子上,她如今正在对着烛火发呆。
就在不久前,有人通知她老鸨跟顾君彦出现了一样的状况。
现在谁都不敢碰她,觉得她是不详之人,因此,更不会有人来替她解开绳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顾君彦,老鸨,他们是因为我,才会...可是他们究竟又做了什么?跟顾君彦我只是两面之缘,跟老鸨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都跟我说过话,可这也太可笑了,我从未听说说话就会伤人的。那么问题出现在哪儿?”
袭眉正在苦苦思索中,一少女已经出现在面前,她行动自带香风,利落的坐在她对面,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
“你就是妈妈抓的人,长得同我可真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知香伸出的手即将碰上她面颊的时候停顿了下,然后抽了回来,袭眉眼珠转了转,嘴角缓缓上扬。
“看着我的脸,还以为你会有探究的兴趣,为何不敢碰?”
知香摸出一张帕子擦了擦手,语气无奈,“对于不太美的人或物,我觉得触碰都是一种亵渎。这是精神上的,我克服不了。”
袭眉忽然扬声道:“是么,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害怕碰我呢。刚才进门的时候,我瞧见你的袖子可是脏了一角,好大的一块污渍,而你顺势抬了抬手看了一眼。你分明是看见了,可不像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知香端详着她,缓缓的吸了一口气,轻吟:“你观察的可真是有够仔细,那这样注重细节的你可有想到他们为何会中毒。”
中毒?
“他们碰到了我的身体,是么。”袭眉笃定道,“如果只是我用来蒙面的东西都被他们碰了,或许我会觉得布巾有问题,可你的行为告诉我,并不如此。”
“知香,或者说,跟我长得一样的人,是否也认识御阳子安呢。”
知香眼瞳缩了缩,随后镇定道:“御阳子安,只是杂碎而已。”
“你在说谎。”
知香的眼中忽然涌现出浓烈的恨意,袭眉对上她目光的那一刻,甚至觉得自己会被她撕碎。
“你在恨,袭眉?”袭眉试探地喊着知香所谓的‘名字,’可实实在在的是,知香并没有回应她。
“知香,我在来此前也曾深思熟虑,本该找个处所好好躲藏起来,可还是来了。我在想,跟我同一个名字,还是一个长相的,会是什么样的女子。可是现在我发现,你并不是我讨厌的那种人,而且这些话我由衷想要告诉你,我相信你是不会伤害我的。”袭眉再一次笃定,与此同时,汗水从面颊滑落。
袭眉暗暗咬牙,其实她在赌。
在很久前,她就已经被卷入未知的事件中,不管回不回宫,敌人锐利的魔爪也势必会对她出手,只是早晚。
知香在伪装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还有她方才的沉默,分明是放弃对自己的隐瞒。
“袭眉。”知香缓慢的喊着她的名字。
接着,知香叹气,靠在椅子上,一滴泪落在面颊,她轻轻拂去说道:“袭眉,你真是个好命的女孩儿呢。”
“有时候我也很想成为真正的你,这样就不会再有无形的枷锁束我屈辱的灵魂。可我终究没等到救赎,最后,我选择了复仇,并为此付出我所拥有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袭眉已然无法言语,她怔怔的看着知香撕去人皮面具。露出的真容是一张令人作呕的丑陋容颜,且在红色烫伤痕迹的脸上攀附歪歪扭扭的鞭伤烙印。
如果袭眉可以挣脱绳子,或许她会怜惜这张脸,并试图擦去知香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