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没有同寝,晚上睡觉耿青发现云心公主背后伸出来一条尾巴,尾巴收了,手掌心冒出一朵花,花退了,嘴里吞出几个泡泡,泡泡破了,身体抖几下,仍然睡得很沉,浑然不知有人看着她。这段时间太累了,耿青也是全身散架,好奇看了几眼,倒头睡了。
过几天,云心公主不再生花冒泡。就寝时耿青忍不住问云心公主:“sea星云女人能生小孩吗?”
“能”云心公主红了脸,转过头去睡。
“怎么生?”耿青想问个明白。
“下蛋。”云心公主不觉得有什么丢人。
“行。”果然不同,耿青兴奋一会睡了。
一阵岁月静好,没有半人死士来袭扰,山上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有兄弟夜里偷跑下山私会半人寡妇,不慎跌落悬崖,尸首都没有找到。耿青顿时感觉寨子里只有云心公主一个女人,也不合适。有人提议从半人族的村庄盗些女人来周转,没有人反对,就行动了。马龙马济带三十几个人,东摸西找盗来二十多个半人女子。半人族的女子个个美艳动人如花似玉,但不是所有人都爱得上,也有人求之不得,耿青自然不敢多想。还是少,还有人想盗,耿青不答应,盗女人这种事干多了,队伍不好带,战争还没有结束,以后大把机会捡,兴许有人族女子丧夫,如此捡到就是赚到。从那以后,寨子里少了很多骚动。
半年过去,半人女子快要临盆,云心公主却瘪着肚子,仍然起死回生变化无穷。耿青心想,那怕云心公主生出来几头猪,他也会将它们养大,但是摸过几回被单,没有蛋,连个卵都没有,猪就更没有了。
时间一天天溜走,半人死士就好像凭空消失了,兄弟们在山门外发现一个自称来自魔兽洲狮骆国的和尚。耿青对僧人素来怀有敬畏之心,对方也只是一个人,便出了山门迎接。来人从鹿骑,跟自已年龄相仿,身披血红莲衣,手执铭文锡杖,星眸秀眉,形似伟岸,奇丽有如云霞汇聚,颓唐好比玉山将崩。这么香艳的和尚,耿青还是头一回见,他忽然想起哪部书里讲过,久远的东方大国有个取经的和尚,骑白马,牵猴,也是花容月貌玉面销魂,好像和尚多有逆天,也就不奇怪了。
和尚望见耿青出迎,通报姓名:“降龙罗汉,山名仓央又措,拜会真人。”
耿青瓷国综合大学政法系毕业,读书那会不光游戏打得好,天文地理梅花易数增广贤文也都从善如流。熟知降龙罗汉不唤仓央又措,也不从鹿骑。瞧见来人和尚泰山压顶的行头和不世出的相貌,不好恣意驳斥,搜来一段文言文杠上:“既是降龙尊者,不去待奉如来,来这山里做甚?”
和尚不慌不忙,上前鞠一躬,如实道来:“我本佛地狮骆国富贵公子仓央又措,因为家国遭遇半人洗劫,欲借降龙罗汉尊号方便起事。鹿是神鹿,上知五百年,下知道五百年,正是这鹿带我来到此处。”
耿青不再责难:“既然如此,山野莽夫,里边就请。”
两人闲叙一番,仓央又措实为狮骆国国君养子,时年不满三十岁,精研佛法。七年前半人首领“小新星”临世,他奉旨起兵征伐。部队驻扎在狮吼大峡谷、凌绝峰和舍身崖,与“小新星”的本部新军对持,距耿青的小丈夫山不算远,离勤王大草原更近。来时十万人,现存不到一万六千人,包括各种魔兽兵。
又听仓央又措讲,勤王大草原也叫坟场,半人族给取的名字。“小新星”的大王宫在离坟场不远的科技城。半人世界还有礼贤城,业城,伤城,祈城,萌城,还城,乙阙城,晋城,联城,未城、天怒城等等三十二座大小不一的省城和不计其数的部族联盟城市。人族攻打半人族这些年,死伤无数,从来没有人越过坟场,飞鹰探子靠近天怒城就消失,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简单的说,这仗没法打。
耿青不关心这些,他问仓央又措讨要几套可拆解发电装置,仓央又措赠送他一对怨念飞行器。什么是怨念飞行器?这是一种通过怨念定位,点对点跃迁的飞行工具。这种山寨版时空穿梭机,飞不远,穿不长,耗怨念,只能少范围小概率使用。但其不被瞄导的特性,仍不失乱世稀世珍宝。
不管世道怎么艰难,总有人混得风声水起左右逢源。耿青扛着怨念飞行器带云心公主下山试验飞行,俺嘛呢叭咪吽勤王大草原,秒到。这东西真不赖,就是不好找平衡感,初学不是屁股蹲地就是脚朝天,没有起死回生保驾护航真不敢戏耍。这么牛掰的“降龙罗汉”,怎么就干不赢一个“小新星”呢?耿青不敢多想,得空再上舍身崖寻宝去。
带几筐蔬菜瓜果鸟兽鱼肉,耿青回访仓央又措。此番不为寻宝,主要是荒年交几个实力朋友,自已落难,上下可以周全。舍身崖设有罗汉殿,八面缕空一处奉鼎,仓央又措时常引虎架鹰立石柱下迎朝阳送晚霞。耿青下午过来,适逢他给金雕投食飞鹰抢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玩过几次怨念飞行器,耿青层次上跟进不少,将蔬菜瓜果鸟兽鱼肉搁到一边,欣赏起这滔天大帅。
晚上,仓央又措备了酒水,难得偷闲,耿青也不推辞。没有歌舞丝竹楼台轩榭,两大腕就着满天繁星,痛饮了几碗。耿青顿时感觉跟云心公主搅在一起,都有点荒误人生,和仓央又措朋友星餐露宿,才不枉风流俏年。仓央又措也是诗意萌发,轻吟一首:
每到夜深人静,
我会陷入无限的暇想,
仿佛灵魂出逃了身体,
来到香草地上,
游弋星空之外,
我发现,
梦中的精灵,
它们闪烁着翅膀在我身边围绕,
流星从指尖流走至瞑灭,
化作一片时空的荒无。
每到夜深人静,
我会陷入无限的狂想,
仿佛灵魂出逃了身体,
来到香草地上,
游弋星空之外,
我听见,
天河奏响了乐曲,
欢乐的音符浮出水面,
漫天飞舞,磕磕绊绊,
一厥落单的音符降落在我的鼻梁上?,
轻歇至瞑灭,
化作一片时空的荒无。
帅就帅了,他还要吟诗。耿青赶上了,只好跟着狂浪一回:
无上天外土堆土,
不坠地狱还有路,
纠纠我辈自渺小,
不奉如来奉酒肚。
耿青听说写新诗的人心中有爱,写律诗的人心中有迷惑,填词的人有难处,写小说的人想换点钱花。就想好劝进几句,假设滔天大帅脱下莲衣,岂不是迷惑万千女性,何必写诗?从来只有佛陀弟子点化世人,此俊人王却要开导佛陀弟子,只是这等破诗皱的让人岔气,仓央又措多看了耿青几眼,继而开怀大笑起来。人生欢聚的时刻太少,修行千年也未必成佛,佛也有因业造作,如此甚好。
不出几日,小丈夫山半人女子生娃,全是三胞胎,四胞胎。同一天,二十几个娃要降生,云心公主忙得大口大口喘粗气,腿都跑折了。耿青帮不上忙,就带一班兄弟山上打猎山下捕鱼,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娃越生越多,哭泣声,叫嚷声此起彼伏,闹得三百多号人的小寨子鸡飞狗跳慌成一团。几十个娃略微长大些,耿青带云心公主偷跑出去放风。有一天,夫妻俩放风回来,发现弟兄们聚在山下一条大河岸边,有人怀抱几个月大的娃向远处张望。问了才晓得,十几个半人女子苦于条件不好,熬不住碎琐潜水跑了。云心公主听到消息眼睛都绿了,耿青也是一愁莫展。过几天,耿青跟云心公主打商量,要收养一男一女,减轻兄弟们的负担。云心公主同意,但只能管他们叫耿小三耿小四,谁让他们的亲妈生下来都不管就跑了呢。耿青相信养妈也不好当,自已又帮不上什么忙,有名有姓就还好,不然能怎么滴呢?这也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后悔来这个鬼地方,有时听云心公主抱怨,耿青郁愤难宁,大白天也找仓央又措喝酒。跟之前的感受略微有些不同,两患难朋友心心相印。
“你说,国人会不会把我们忘了?”耿青想起从前平静安逸的生活。
“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仓央又措来北半极地洲七年,最美好的年华耗散在这里,他曾经爱过一个叫卓玛的女人,对方也曾深深爱过他,都不了了之。
“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耿青想着,跑不掉,就拼了。
“三年五年,十年八年,说不准。”仓央又措是过来人。
“我们不会都死在这里吧?”耿青有些悲观,吞了一口苦酒。
“你大约不会,我的鹿通灵性,除了你,它从来不带我去找谁。”仓央又措呷一口水酒。
“你那鹿能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吗?我是养父母带大的。”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耿青算是弄明白了。
仓央又措找来神鹿耳语几句,又拿出两条咸鱼干放在桌上,言之凿凿的说:“你且收起,它日有人来取,那便是你的亲人。”
与高人话白,有些费思量。耿青接过咸鱼干,心想这咸鱼不要叫野猫盯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