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望月楼来了一位客人,许久不见的藏剑山庄二小姐孔若秋亲自前来。她精神尚好,已经看不太出前段日子曾性命垂危过的。身侧跟着一个小侍女,活泼灵巧的样子。
“二小姐,庄主嘱咐了要回去用晚膳的......”
孔若秋看了她一眼,小侍女立马闭嘴把还想说的话给憋回去。
二小姐回藏剑山庄的时候将她从别院带了出来,还安排在身边做贴身侍女。凌雪能侍奉主子自是高兴的,就是这位二小姐脾气不大好,明明长得那么好看。
月娘从楼上下来,凌雪冲着她笑,姐姐还是这么好看。月娘走到她们身边,接过小厮递过来的茶盏。
“孔小姐请。”
孔若秋喝了茶,单刀直入地问顾谦修在不在。月娘说不在她便走了,这女子雷厉风行的样子倒是从来都没变过。
从前她也见过这个女子,那时候她是为了自家哥哥找到新月阁来。
“哼,孔兴武就是为了你流连烟花之地?”
当然是没有听她的回答就走了,可能只是单纯的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吧,孔若秋走后月娘来到夏时余的房间。
“公子,孔家近来没有异常,凌雪也成功接近孔若秋。”
“成功?没那么简单,最近先不要和凌雪联系。”
孔若秋保下帮助苏木逃走的凌雪,还将她带在身边,难道真的是因为凌雪照顾得很好?整个藏剑山庄的人都知道二小姐性格孤僻,不喜欢身边有侍女伺候,也不喜欢有人太过亲近她,凌雪靠得越近其实就越危险。他原本只想让凌雪结束别院的事情之后不再牵扯这些事,可是她不愿意,他也就只能想想日后怎么做才能保全她了。
月娘会心甘情愿帮助夏时余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凌雪,建了望月楼之后她曾见过这个女孩子。公子说在藏剑山庄找到了知道佑安的人,那个女孩子第一次被公子带到望月楼的时候张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好奇,月娘提起佑安时她眼中的光突然黯淡下来。然后说起了一个月娘不知道的有关佑安的故事。
凌雪的父亲是藏剑山庄别院的管家,有时候也会到剑冢去看看,所以别人对她都还算客气,她发现永远待在角落里的一个男孩子,有时候他会突然不见,回来的时候身上经常挂着不正常的伤痕,于是她偷偷给他送过几次药。虽然他总是不搭理她,但到了放工的时候那个男孩子眼睛里的光芒会慢慢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开开心心地回家去。
凌雪和那个男孩子渐渐熟悉起来,知道他的名字叫佑安,知道他有一个漂亮的姐姐。佑安真的是一个很乐观又努力的孩子,凌雪很喜欢和他说话,可是那样的日子并不多,每次他消失之后再出现就会变得很沉默。父亲不让她靠近佑安,别的人也不让她靠近佑安,可是她能看到生命在他身上慢慢流逝,她很难过,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佑安便再也没有来过,她问父亲父亲也不告诉她是为什么。许久之后她从别处知道了佑安是少爷的人,心底深处的那点不安被证实,她觉得很难过,她才不介意这些,她只是还想再见到那个少年。可是再也不可能了,在她想要和少爷玉石俱焚的时候夏时余出现,他要她好好地活着,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终有一天佑安受过的苦,他会让那个人偿还千倍百倍。
“姐姐,佑安说过你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凌雪是佑安走后唯一一个还愿意提起和记得他的人,月娘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危局之中。
“公子,凌雪不会有什么事吧。”
“暂时不会,凌雪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月娘退出房间,夏时余坐在那盘算之后的事,藏剑山庄,孔家,剑冢......
他从腰间拿出孔真还给他的匕首,或许孔真会是他进入孔家的突破口,可是那样必然会牵连到她。他将匕首收好,这些不该是现在的他想的问题,他的目的是毁了藏剑山庄,从一开始就没有别的选择。夏时余没来得及再陷入别的情绪里房梁上就跳下来一个人,阿七委屈巴巴地盯着他。夏夏无奈,赶紧带着阿七去吃饭。
老大吩咐他跟在自己身边,这个小可爱就真的寸步不离,他一开始也很不习惯,但阿七总是躲在暗处,到了饭点才会出现,渐渐地也就不觉得别扭了。看着阿七吃饭的样子,夏夏似乎有点懂得老大为什么要将他带在身边。他们都是背负着众多秘密和仇恨的人,阿七这般不同于常人的单纯总是能让他短暂脱离那个复杂诡谲的世界,得到片刻的安宁。
孔若秋离开望月楼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子眼的恨意真的是很明显,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并不是不知道大哥背后做的那些龌龊事,要是她是那女子,估计很难隐忍到现在。
自从放走夏时余之后孔兴武对孔真的监视更加明目张胆,院子里都是他派来的人。孔真倒是一点都不在乎,该干嘛干嘛。去二叔院子的那条密道虽然还未被发现,她却不能完全放心下来。
二叔是孔家最亲和,也是待她最好的人,他向来没有什么习武的心思,一心钻研医术。她还记得二叔的院子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花草,孔真很喜欢其中的一株花,长得很是好看,但是只有那一株。
“二叔,这是什么呀?”
“曼陀罗,别凑过去闻,花香有毒的。”
小孔真被吓得退开好远,一边还用眼神责怪她二叔干嘛种这毒物。孔崇义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发髻。
“此物全株有毒,花香致幻使人疯魔。但用得好却是一味好药,事物皆有两面,人也一样,真儿日后也万不可以貌取人,万事勿忘本心。”
可是她的本心是什么呢?入冬前母亲的侍女将之前准备好的衣物拿过来,她看着那堆厚实的衣服陷入了沉思。她分明知道母亲房间里时不时会有曼陀罗的香气,味道极轻,却从未提起。她知道的,父亲用药控制着母亲的意识,可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疯魔发狂,默默忍受着一切。
她想只要母亲不记得她也就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自己还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可是母亲不要她了,她没办法再过这样的日子所以选择了先走一步。
端茶进来的侍女见自家小姐站着不动凑上前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赶忙放下茶盏。
“小姐,你怎么哭了?”
“素琴,我没有母亲了,再也没有了。”
忍了许久的孔真终于在收到母亲为自己准备的最后衣物哭得昏天暗地,素琴抱着自家主子,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她们家小姐实在是太苦了。
另一边孔兴武听着下人来报的消息不禁冷笑,他的这两个妹妹真是一个比一个天真可爱,她们这辈子都别想逃脱他的掌控。他挥挥手,原本藏在暗处的护卫现身。
“公子有何吩咐?”
“苏木和顾谦修确定离开临安了?”
“离开已有半个多月。”
孔兴武背在身后的手指虚扣了几下后开口。
“万药谷,鬼医苏木,给我去查。”
“是。”
当初他听江湖上传鬼医苏木医术了得也不是没有查过,知晓她确有实力才将她找来,但那女子数年不曾踏入临安,为何会因为他藏剑山庄的一封信便只身前来。难不成整个临安只有他藏剑山庄出得起万金之价?说出来他都不信。
他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失手过,顾谦修能顺利地拿走承影剑,说明他手中拥有承影剑的剑鞘,当初二叔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剑鞘的事除了他和父亲谁都不知道,如果二叔在世,应该会在什么地方呢?宝剑开锋的条件已经聚集,接下来就要看看谁会成为第一个试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