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和顾谦修前脚回到望月楼,后脚藏剑山庄的请帖就送到了。虽然回万药谷不过一个月左右,苏木觉得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夏夏和阿七,心气不顺地把藏剑山庄的请帖丢到一边,拉着他们喝酒吃肉去。
“月娘你身体好些了吧。”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苏木有些怀念望月楼的糕点,一手一个吃得很是开心,顾谦修坐在一旁听夏夏唠叨这些日子他们不在他有多寂寞,时不时会看她几眼。阿七在顾谦修身后站着傻乐,苏木一把捞过阿七给他塞了满满一嘴糕点。
“小阿七想你苏木姐姐不?”
阿七朝着她翻了一个白脸,苏木权当看不见把他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老大,明日你真的要自己去藏剑山庄吗?”
夏夏不合时宜地问起请帖的事,顾谦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木,她还在忙着折腾阿七,阿七不好还手只好由着她弄。其实不管有没有请帖他都要去一趟藏剑山庄的,就算不为别的,至少婚约的事必须要说清楚,不然某人连名分都不考虑给他。
“去。”
顾谦修只身前往藏剑山庄的时候苏木得了闲又带着阿七上街鬼混,准备先去云烟楼找她的如烟大美人,再到茶馆去听说书,大抵晚上老大也就从藏剑山庄回来了吧。然而他们还没到云烟楼就遇上了另一个人,孔真从巷子里突然出现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藏剑山庄的三小姐,因为她身上穿着粗使丫鬟的衣服,脸上抹了灰,甚是狼狈。
“苏姑娘。”
苏木对孔真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们救出月娘之前她到望月楼来报信,之后便再没见过她,这又是闹的哪出?
“三小姐这是怎么了?”
“此地不宜久留,姑娘且随我来。”
孔真带着她往城外的一座破庙走,阿七可能是看出了孔真没有威胁性便没有现身。到了破庙孔真顾不得擦去脸上的灰,从佛像身后拿出一个包裹交给苏木。仔细交代里面的东西是夏时余一直想要的东西,以前她藏着不愿拿出来是因为还有所期望,如今她的心中已经有所决断。说完一定要好好交给夏夏之后她便准备离开,苏木拦住她。
“三小姐不亲自去见他?”
“无妨,东西能到他手上就行。”
孔真对着苏木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苏木不曾见过她这般模样,她印象里的孔真是个长得精致却满面愁容的女子。当然,在临安她遇见的女子们哪个脸上不是挂着愁容,孔若秋是,如烟是,月娘也是...即便笑也多是做戏少有真心。孔真这个笑倒是让她有一点点明白夏夏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女子了,有的人一旦心里有了目标,便会变得坚定又强大,孔真就是这样的人,现在她的眼睛里干净透亮,没有杂念。
收到母亲准备的冬衣那日孔真哭了很久,哭完之后心里却是轻松了许多,从前她总是给自己附带了诸多枷锁,不得自由,血肉至亲间满是血海深仇。她突然意识到母亲其实已经放下,所以不再恨,母亲不见得原谅父亲却依旧选择离开,个中缘由兴许有她这个女儿也说不定。
但她不想原谅,也不愿意原谅,父亲也好孔兴武也罢,她要伤害过她的人,伤害过母亲的人付出代价。包裹里是她当年想尽办法得到的夏时余父亲在藏剑山庄铸剑场遗留下的东西,还有一些关于藏剑山庄剑冢的秘密。无论何种结局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会不留遗憾地走完这一生,连带母亲不曾拥有过的自由一起。
苏木把包裹带回望月楼,夏夏看见包裹里的东西有些失态。
“她可有说别的什么?”
“她说你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夏时余翻看册子仔细查看,越看脸色便越是沉重,随着手中的册子掉落,夏时余脸上很是茫然。他是真的打算毁掉藏剑山庄,也做好了和孔家人玉石俱焚的准备,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他要找到失踪的父亲。孔真送来的铸剑册是父亲当年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上面不仅记录了每把剑的铸造过程,还记录着父亲在藏剑山庄那些日子所做的事。
父亲每日都很煎熬,他疯狂地陷入铸造宝剑的魔障里,又不得不提醒自己这是在做伤天害理的事。不过终究是没有结果,因为他失去踪迹,铸剑册也丢失。
这些年夏时余不是不知道藏剑山庄的铸剑方法有秘密,他要揭开的也就是不被人们所知的这些恶行,他原本认定这是藏剑山庄在利用父亲,可是这样详细的记录,这样复杂纠结的内心,父亲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因为这样的行为陷入了疯魔。
那么到底是藏剑山庄逼迫还是父亲自己选择了那条路?他究竟知不知道藏剑山庄对他们母子的所作所为?夏时余有些恍然,他是该恨藏剑山庄还是自己的父亲?
苏木捡起地上的册子翻开,每翻开一页身上就变得越寒凉,这是......
那上面记录的宝剑铸造过程,每一把都渗入了幼童鲜血,有失败的,也有成功的,最后一把没有完成的剑,虽然上面没有完整的记录,但是苏木本能地感觉到了它和自己的联系。手腕上的伤疤隐隐作痛,脑子里突然浮现那些阴暗的日子,她握紧双手,指甲陷入手心,不停地颤抖着。
正好出门回来的顾谦修看到这场景立马扶住险些晕倒的苏木,瞪了一眼刚回过神来的夏时余。他封住苏木的穴道将她抱回房间,按照老头教的法子给苏木运功调理,没想到会这么快用上。
夏时余收起铸剑册和阿七一起等在门外,任他再怎么迟钝也发现了苏木是因为这册子才会被魇住。难道册中提及的铸剑之法,夏夏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苏木和藏剑的联系看来远比他知道的还要深。
当初因为承影剑剑鞘注意的这个女子,他查过苏木和万药谷,知道古藤老人和孔家是那样的关系,但是苏木他单纯以为只是古藤老人收养的孩子,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如果是这样,他该怎么面对苏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