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杰的嘴被黑色胶布封住,双手反绑在身后,双脚绑在椅关上。见到我时,额上青筋直爆,是愤怒、是担忧、是害怕,他瞪大猩红的双眼,在椅子上奋力扭动,想要挣脱身上的桎梏。
我就懵了,心里自我酝酿的小甜蜜像落地的玻璃罐粉碎了,果然,人家把我卖了我还在替人家数钱。
此刻的他让我整个人一怵,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我惊恐地唤了一声“梁子杰”,就拼了命朝他跑去,却被黑衣男子挡在两米外。
中年男人狰狞地笑,撕去梁子杰嘴上的黑色封条。
梁子杰对中年男人破口大骂:“沈齐发,你这个叛徒,有事就冲着我来,找个女人算什么。”
沈齐发朝黑衣男子扇动下手指,两人双双上来把我捆绑成一只大闸蟹,丢在梁子杰脚边。
梁子杰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若不是有绳索捆绑,一定将他们撕咬得体无完肤,我宽慰他:“梁子杰,你冷静一点,我没事,他们没有把我怎么样。”
梁子杰听不进我的劝,怒目可憎对沈齐发咆哮:“你要是敢动她一下,我一定会杀了你,你记住,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出去,我必将把你碎尸万段,有种就冲着我一个人。”
梁子杰失去理智般,整个人在扭转、在挣扎,我从他眼中看到了恐惧,他满目焦虑望着我,生怕错过一眼,我会消失不见,他的声音紧促:“琪琪,别怕,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绝对不会。”
所以当沈齐发拿起木棍朝我挥来时梁子杰连同椅子一起朝我飞扑过来,挡在我前面,那一棍子恰好打在梁子杰的小腿上,疼得他脸色惨白。
沈齐发像失去理智的疯子,暴跳如雷,他是看准了伤害我能让梁子杰暴怒。
我撑起身子跪在梁子杰面前,慌乱地说:“我没事,真的,我真的没事。”
他恨透了无能为力的自己,只能弓着身子来护我。
沈齐发满是皱褶的眼角透出一抹狠厉的光:“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是我没有选择,是你不给我留活路的,是你不念旧情的,现在,指证我的证据在傅总手上,他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们放弃调查此事,他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们没事,我也没事,大家皆大欢喜。”
从沈齐发嘴里听到“傅常川”三个字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开始绝望,我怎么能相信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全部都是谎言呢,我怎么去相信他的每个眼神、每句深情都是欺骗呢,我怎么敢往下想呢,我怎么去承受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呢,我不相信,我不敢相信。心里的恐慌让我瑟然,信念被剥离,只剩下最后的苍白无力。
见我失了神,梁子杰越发担心:“琪琪,别听他瞎说。”
我不语,眼泪涔涔落下,掉在梁子杰白色的毛衣上面。
梁子杰淤青的唇角破了皮,暗红色的血迹挂在隐现的胡渣上触目惊心。
我难过地问:“他们究竟把你怎么了?”
梁子杰摇了摇头,深怕我担心,硬是挤出一抹笑,绽放在鼻青脸肿的脸上,使得他的伤口更加突兀难看:“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是我……”
我打断他:“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现在,我也会陪着你,陪你一起面对。”
侧门被推开,善雅鼓着掌从里屋出来,酣然大笑,这样的她,像极烈焰中的火凤凰。
她说话的声音依旧像春日里纷飞的樱花瓣,与眼中的恨格格不融:“刚刚的一幕看得人心都化了,真是鹣蝶情深,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是喜欢棒打鸳鸯,我就是见不得你们好,我就是喜欢看你们痛苦的呻吟,陈可琪,被背叛的心情好吗?你以为傅常川是你能高攀的人物吗?哼,太自不量力了,就你这样的只有梁子杰才把你当成宝。”
梁子杰说得对,时隔三年,善雅已不再是他所认识的女孩了,原来傅常川也不再是当年清澈如溪的少年,六年,终归改变了一切,让曾经熟悉的人变得面目全非。
所以,傅常川消遣完我以后,像那一年初夏,恣意离去了。
我在梁子杰眼中看到了失望,或者说,他看善雅的眼神只剩失望,甚至连忧愁都开始淡去了。
但梁子杰依旧对善雅说:“我说了,只要你愿意回头,我可以既往不咎。”。
善雅觉着好笑,闷哼出声:“我说过,现在我只为他而活,是他救了我,还需要我再说几遍才听得明白?”脸色阴阳互冲,就像心里有两个魔鬼在对弈,一个是未曾泯灭的初心,一个是嫉恶如仇的怨念,在她的心里撕扯。
梁子杰轻蔑一笑:“我可以设想,你没胆量杀了我们,你们这么做不过是想让我知难而退,这些手段嫩了点。”
“你就这么肯定?”善雅冷冷地挑了一下眉:“此情此景,多美妙啊,身边有红颜,有她陪你上路不就是你梦寐以求的嘛。”
梁子杰望着我,眼神深切:“琪琪,若黄泉路上有你相伴,我大概也没什么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