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昊憋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揉乱我的发:“陈可琪,你可没这魅力,花呢,是方才来接你的路上,我差点撞上一姑娘,人家因为我崴了脚,我便送人家回去了,她作为答谢,在自己的花店里拿了一束花送我以表谢意。”
我啧了半天,质疑:“你让人家崴了脚,人家还送你花,你是不小心让人家崴了脑袋吧?”
孙昊俊脸一甩,厚着脸皮说:“别怀疑哥的魅力,哥体内可是有着一颗炽热的火星,燃烧起来,宇宙无敌。”
我说:“哥,去了一趟新加坡这脸皮确实厚出了新高度。”
孙昊不与我贫嘴,在我的脸上扫荡两圈,眼神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惊吼道:“我靠,梁子杰把你怎么了?这一脸憔悴的样。”
什么怎么了?
我不搭理孙昊满脑子的荤段子,坐在副驾驶呼呼大睡。
结果,醒来时,人已经躺在酒店的床上,熟悉的客房结构,就如那一日,他拿起我手中的毛巾为我擦拭滴着水珠的湿发。
时间已过十点,拨通孙昊电话的时候,他正在爵士酒吧跟几个狐朋狗友喝酒买醉,我算是弄清楚这厮找我来的目地了,准是等他喝得醚酊大醉时好让我将他扛回去。自己在快活,却半字不吭把我丢在了酒店房间算什么?
一怒之下,我就霍霍朝酒吧而去。
我没有办法独自待在房间里回忆关于傅常川的点点滴滴,路过大堂时,小孙正从旋转门外进来。
见到小孙时,我的整个胸腔都在起伏,他不该陪傅常川去上海了吗?
我往旁边的沙发后面藏了藏,刚好大堂经理从我身边经过,很不识相问:“小姐,您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没,我只是隐形眼镜掉了。”我这应急反应也够机灵。
岂料,大堂经理真的把我当成了上帝,急急忙忙蹲下身趴在地上一寸寸替我寻找,热情地让我心生愧疚,要是她知道自己被骗了不会报复我吧,我偷偷伸出脑袋看了一眼小孙,他正在几米外的地方朝电梯间走去。
大堂经理一抬头就唤:“小孙,过来帮客户找隐形眼镜。”
我急了,忙说:“没事,我房间还有备用的,丢了就丢了,不麻烦了。”
我哪来什么隐形眼镜啊,我的视力好着呢。
小孙过来时,我畏畏缩缩从地上爬起来,小孙见到我时微微一怔,随后微笑着唤了我一声陈小姐。
其实没必要这么扭扭捏捏的,就我这趴在地上的姿势反倒暴露了自己的怯弱,看起来有点儿滑稽了。
我说:“刚好朋友在这里喝酒,我过来找他,没别的事。”
我竟然向小孙解释这些没用的东西。
小孙态度恭敬地问:“隐形眼镜掉这了吗?”
我摇着手,急急忙忙说:“没有没有,我也不记得掉哪了,反正还有备用,不必找了,我先去找朋友了。”
在酒吧找到孙昊时,孙昊正与朋友坐在一起把酒言欢,孙昊的朋友见到我,把孙昊身边的位置腾空给我,孙昊嗤嗤地笑,旁人左一声“嫂子”又一声“嫂子”地唤着,就跟嘴上抹蜜似的。
这几人正是孙昊的同事,那一日在孙昊的欢送会上见过。
嫂子就嫂子呗,反正不会掉块肉。
孙昊的同事都来敬我酒,被孙昊拦了下来:“琪琪今晚是司机,不方便喝酒,她的酒我喝。”
我瞄了两眼孙昊,也弄不明白,这厮找我来不是徒增自己麻烦嘛,我有什么软用啊。
想来不解,也懒得再想。
后来才知,孙昊新开发的软件有了自己专利还获了奖,给公司的业务创造了历史性突破,碰巧他回来,公司就特意为他办了一场庆功宴,而我却在他的车上睡得比猪还沉,无奈之下,孙昊只好给我扔去了房间,刚好庆功宴结束,零零散散还剩几个关系较好的同事在一起叙旧聊天。
我是不是太对不住他了?
孙昊看我的眼神就一幅拿你没办法的样,我只好可怜巴巴向他投去歉疚的光。
孙昊看穿我的心思,凑近我耳旁说:“习以为常,不必内疚。”说得我好像一直这么没心没肺似的。
欢声笑语结束后,我变成孙昊的拐杖,半身重力压于肩头,等几位同事离去,拄着我往WC扭去,开始抱着马桶掏心掏肺地吐,我是嫌弃他的,无比嫌弃,这厮毫不顾忌将我拽进男厕,而我情急之下就跟进了自己家卫生间那样坦然。
憋怒之下,我狠命踹了孙昊一脚:“谁让你喝那么多,活该你吐死。”
课我却瞥到小便池旁一双冷凝的眸子正直视我们,嘴上露出了讥讽的笑。
孙昊顺着我的眼神看去,一只手撑住洗手台面,扭过头,嘴角扬起月牙湾的笑弧,顺便拄起我这根软趴趴的拐杖,往门外走去。
他喷着酒气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吧,他不是你该走的未来。”
所以,孙昊拄着我回到了房间,倒没发什么酒疯,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我蹲坐在床沿的地上,眼泪潺潺地流,我如此想念的人,近在咫尺,如若天涯。
平静之后,拿起孙昊的车钥匙,开着孙昊的车,离开酒店,车开一半时,酒店前台打来电话,告之我的包落在了酒吧,所以,我只能中途折回,那里有房门的钥匙。
吧台上,浅灰色的包安静地立着,旁边,傅常川杯中的酒一杯一杯喝着。我该猜到,一眼认出我包的人一定是他,包上的挂饰是灰白色水貂毛兔子挂件,他见过很多次。
我的脑海中一直浮现苏菲的话,苏菲说,傅公子的游戏你玩不起。而,这句话尖锐地抨击着我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所以,我走近,拿起我的包,道了声谢谢,转身欲走,他倒了一杯酒朝我递来。
我说:“我需要开车。”
他嘴角一翘,既骄傲又不屑,把酒放在吧台上,自顾自地喝。
我不忍看他灌自己酒的模样,又不敢上去劝阻,只能转身离开。
他说:“任何人都可以站在你身边,唯独我不行是吗?”
我不敢转身,我应该干净利落处理我们之间的纠缠,我说:“是的,因为曾经伤害过,现在便无须强颜欢笑,我们都会各自安好。”
傅常川起身,摇摇晃晃走到我面前,他的眼饱蘸着如墨般的忧伤,一只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神情动容:“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听过这句话吗?无论我走去哪里,都舍不得这座城,因为城里有我放不下的人,三番五次走三番五次折回,是我自欺欺人了,原来这是一座终将放开的城,流连辗转,终是要离去了。”
傅常川俯下身,在我额间深深一吻,挺直了倨傲的身子,往门外走去。他看不到我的泪如同鲜红的血,从猩红的眼中涔涔落下,也看不到我压抑的胸腔忘了该怎样去呼吸,他更看不到,我的心在他落下吻的瞬间碎裂成纷飞的碎片,恣意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