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常川打量我两眼,面容沉冷,但嘴角竟然沁出了一抹笑意。
见到他嘴角的笑,我竟忘了疼痛,那些与日俱增的思念在心头涌现,丝丝柔柔、深深浅浅,想念一个人就是病入膏肓的顽症,治愈不了,只会越陷越深,此时,心不禁疼了起来。
傅常川见到我眼中溢出的泪光,态度柔和下来,问道:“手臂真的没事?”
我摇头,转身去沙发狭缝找结婚证,其实沙发的角落我已翻过一遍,甚至连沙发底下都找过了,我只是不想让他看到我此时的泪光。
刚好瞥见傅常川走进他们的卧室,开始翻箱倒柜,便好意提醒:“这里都找了,都没有。”
说话间,傅常川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扯出一条小雨伞,恰巧我在身后便回头看了我一眼,快速扔回去,合上抽屉,走出房间。
朱烨在电话里对傅常川说:“璐璐让琪琪去找结婚证了,你直接回上海吧。”
傅常川往沙发上一坐,道了句:“碰上了。”
朱烨急忙解释:“纯属意外,不是我安排的。”
傅常川瞅了我一眼:“我知道了,结婚证没找到。”
这个空间因为有了傅常川的出现,整个磁场已经改变了,我一紧张就容易犯多动症,我就跟个扫地机器人似地从这个角落晃到那个角落,因为傅常川的眼珠子始终跟着我的步伐摇摆,导致我更不知怎么停下来。
晃到玄关时,台面上躺着两本暗红色的证件,我兴奋地说:“找到结婚证了,在这里。”
我把结婚证递给他,他说结婚证放我这,他明天不一定有时间过去,我说好,把证件收进了包里。
楼下的车已不再是我所认识的迈巴赫,而是一辆黑色的四座双门跑车,原来无数次,我在路上遇上的迈巴赫真的不再是他了。
我冲他生疏地挥了挥手,道了声再见,有多少再见,成了再也不见,转身欲走时他拉住我刚被反绑的手臂,疼得我“啊”了一声连忙缩回。
他皱了皱眉:“走吧,去医院看看。”
我扯起牵强的笑:“不必了,真的不痛了。”
傅常川黝黑的眸子满是无奈,炯烈的眼神让我不敢抬头看他,他说:“我们之间终归避不开见面的机会,你若不爱,又何必介怀。”
傅常川浅淡的语气刺疼我心尖的触角,已经尘封的,能不能做到视而不见,某些人占据了某些人的记忆,就像撒下了荼毒,又怎能轻易剔除干净呢。
傅常川说,你若不爱,又何必介怀,我若不爱,是何需介怀。
抬起头,笑望天空,转过身,泪湿眼角。
我的手臂其实还好了,至少犯不着上医院,就挥着手说:“你看,手臂已经不疼了,我没那么脆弱的。”
他面容无波,不急不缓问:“我送你?”
没有了往日霸气凛然的他,眼眸之中道尽了所有的不在意。
那日,他说:原来这是一座终将放开的城,流连辗转,终是要离去了。
他离去时,腊月飞雪,归来时,春暖花开。三月间,是道不尽的思念与沧桑,如今近在咫尺,已是前尘往事,又何足挂齿。
我们之间最好此生不见,日子也顺水直流地过着,一旦牵扯,只会徒增伤痛。
我说:“我搬家了,住这附近,走几步就到了。”
傅常川没有坚持,坐进车内,启动时,侧过脸,礼貌的道了句“路上注意安全”后驱车离去。
公交车站的末班车已经开走,我坐在站台的椅子上,身体像被掏空了力气。
出租车在我面前停了又走,过完冬季,春日夜晚的风夹杂丝丝暖意,只是我的天空依旧冰天雪地,呼吸至肺里,生生搁痛。
我把小铁盒放在手心,告诫自己,既然决定要与往事道别,又何须恋念不忘。
易拉罐扣的扣子实在太小了,只够套得进小拇指,听说,一只手五根手指,每根手指佩戴戒指都是有讲究的,这枚易拉罐扣注定成不了婚戒的,因为它只够套住我的小指,戒指佩戴在小指代表的是离别和单身。
胡思乱想一通,几个骑自行车的男人路过公交车站,朝我欢快地吹口哨,李璐璐家离孙昊家里还是有点路的,因为陌生男人的调戏让我从傅常川的祸害中清醒过来,恰巧有辆出租车驶来,我便拦住上了车。
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城市与城市之间,交通错落、高楼林立、吵杂喧闹,不外乎生活,要说每座城市的差别,大抵是它们的文化底蕴和历史演练。
到达李璐璐婚礼的酒店已是下午三点,花园洋房,北欧建筑,花砖铺陈,婚礼仪式设在户外草坪上,李璐璐把伴娘的礼服寄放在前台,白色抹胸齐膝,简单俏皮。
我们几人安顿好行李后在酒店随意逛着,李璐璐到酒店时已是下午五点,一起过来的竟是可乐,可乐已从假小子蜕变成了小女人,稍浓的妆容,长发遮背,若不是她主动唤了我一声“琪琪”,我应该认不太出她了。
见到可乐时,光阴一晃,如若从前,我们相依相伴,是道不尽的欢乐。
与可乐在草坪的凉亭里坐了一会,聊着一些年少的往事。
聊到晓丽各自怀伤,晓丽在我们几人中算是最沉稳的,性格不张扬,却处处给予温暖,导致我们对她满满的依赖。
可乐说,我们喝醉的那一夜她独自一人离开了校园、离开了我们,跟着父母辗转去过几座城市,终于落了脚,辛苦了几年,现在总算活得坦坦荡荡,不需要担心追债的人什么时候会上门。那段时间,她疯狂读书,没日没夜读书,她要离开父母身边,皇天不负苦心人,她考上了一本,毕业后留在这座繁华的都市找了一份还不错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