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梁子杰拉走的同时,我回顾身后,看到崔咏怡恋恋不舍的眼神,眼角明显的湿意,我见到她站起,往前两步,然后跌倒在地。
张氏集团的总部设立在杭城,现在几乎成了空架子,上海的子公司成了整个集团的核心。傅氏集团看中的只有张氏集团房产的板块,其余的可称为累赘。
我们到的时候,梁子杰的团队已等候在门口。
就像一阵风,在我来不及问及缘由时,由梁子杰带队,八个人昂首挺胸走向大厅。
有些不愿再见的人总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那真是太理想主义了,张黎应该也是这样认为的。不巧的是,在等电梯时,我们还是碰面了,她从电梯里出来,我恰好要进去,她满目的惊诧,而我淡然从她身旁经过。
推开会议室厚重的双木门,里面是傅常川的团队和张氏的股东们,我才知,这里正在举行决定张氏集团命运的股东大会,而梁子杰作为仅次于张昌邑的第三大股东身份参加会议。
资料袋里是崔咏怡给梁子杰的股份转让书,转让崔咏怡手中13%的股份持有权,10%是崔咏怡前段时间匿名收购的股份,还有3%是这么多年跟在张昌邑身边拿到的股份。
梁子杰说,我谨代表崔咏怡女士参加本次股东大会,不对,我应该以股权持有人的身份参加此次股东大会。说完,对着张昌邑嗤冷一笑。
众人唏嘘之际,张昌邑的面色灰绿相谐,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傅常川双臂在胸前交叉,他需要做的只是静观好戏。
梁子杰持有的13%的股份支持了傅常川,傅常川顺利成为了执行董事,顺理成章将张氏收入傅氏旗下,梁子杰所持有的股份彻底改变两个上市集团的命运。
我看不懂梁子杰与傅常川的权益,梁子杰说,他需要借助傅常川打垮张昌邑,而傅常川需要借助崔咏怡手中13%的股份拿下张氏,两人联手会是一个不错的捷径。
这就是一场商业战争,无关个人恩怨,在利益面前他们是友,抛开利益,未必还能握手言和。
张昌邑费劲心思撮合张黎与傅常川的联姻,除了野心勃勃,同时想要得到傅氏庇护,避免商场利益之间鲜血淋漓的战争,最后,他还是输了。他太低估年轻人了,太小看傅常川了,他不会喜欢用一段婚姻的束缚来成就事业的安稳,他若想要巅峰,也该由自己攀登。
张昌邑起身,鼓掌,对傅常川说:“我的女儿对你用情至深,我无所谓的,但不想你伤害我的女儿。”话毕,苦涩一笑。
再将眼神看向梁子杰,愁眉难展,他指着梁子杰,然后摇头,无力地将手垂落,这一刻的张昌邑让我萌生怜悯之心,他毕竟是老了,与年轻人相比,他真的没有那么多手段可以施展了,可是他心有不甘,缓缓起身,步履沉重地离去。
张昌邑离开时,梁子杰紧随而去,讥笑:“我想过把你所有的罪状都公布于众,将你绳之于法替我爷爷报仇、替善雅讨回公道,可是,你终归会有解脱的方法,现在这样,让你身败名裂,自己一手创建的帝国毁于自己手中,在往后的日子里,痛苦、懊恼、挣扎、愤怒地活着,也是不错的选择。”
张昌邑有过太多成功的喜悦,而最近这两次的身败名裂又哪是他可以承受得住的。
梁子杰继续说:“张总,别以为收买沈齐发我会不知,我若不知,又怎么钓你这条大鱼呢,你带给我的不幸从幼年就刻在心头,每一日每一夜折磨我,别以为崔咏怡转给我的这些股份我就会感激会原谅他抛弃我的父亲,抛弃我,害死我父亲的这些事实,我不会原谅,这辈子都不会,那是一种侮辱,但是用你给的侮辱换你的一无所有,也算喜事一桩,你觉得呢,又有什么比你的痛苦更让我舒心呢。”
我听着梁子杰冷冷的这席话,每个人都有阴暗的一面,即便在我面前的梁子杰多么温暖阳光,可终究,仇恨才是心底最大的深渊,最深的折磨。
我走上川流不息的街道,不知为何,明明烈日当空,却还有一股凉意从脊背沁出来,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爱情、友情、利益、金钱,什么样的东西对人是有诱惑的,或许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得不到越发想得到,心里又堵又塞,我不想草率地给梁子杰下定论,我不了解商场的残酷,我也不了解权利的诱惑,我更不了解这些尔虞我诈的纷争对傅常川和梁子杰的重要性,这些都是与我无关的事情。
其实我应该替他们高兴的,因为张昌邑罪有应得,张昌邑虽身败名裂,但毕竟手上还握有28%的股份,对他而言,在傅常川的掌舵下并不一定全是坏处。
不知不觉来到陆家嘴的海洋公园门口,想起多年前的暑假,我与傅常川来过这里,我们进去时工作人员穿着潜水服在水里喂鲨鱼,海龟比我小学时的澡盆还要大,我牵着傅常川的手穿梭在玻璃隧道里,兴奋难耐。
买了一张票进去,五彩斑斓的深海鱼欢快地在水中畅游,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七秒之后它会忘记一切,再循环,所以,即便它们被关在玻璃池内,也能欢快地玩耍,因为它们不记得来时的路,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
江昀打我电话时,我正站在玻璃隧道下看着一条笑脸鱼发呆,它的两只眼睛就像缝了两粒黑色的扣子,嘴巴一张一合惹得我忍不住想笑。
我告诉江昀我的地址,江昀说过来接我一起回家,我便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