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梁子杰一起推门进入包厢时,一桌子的人不约而同朝我看来,我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来见傅常川,可包厢里根本没有他。
是的,没有他。
而我感觉到自己,明显有了一抹失落感,失落中又有些小庆幸。
章方鸣看着我身边的梁子杰意外地问:“这位是?”
没等我介绍,梁子杰撑着笑说:“琪琪的男朋友。”
男朋友?我吃惊地望向他,而此时,包厢的门被推开,推门进来的人是傅常川,我以为他不在,原来他只是才过来。
见到我的时候,他也是一惊,眼神朝我望来,同时蹙了蹙眉。
老板和几位领导热情地起身迎接。
傅常川收起眼神,从我身边走过,在老板身边的主位坐下,而我与梁子杰坐在背门的位置。
因为梁子杰的到来,在坐的领导一时失了话题,老板一直瞅着我和傅常川,心里捉摸谣言的虚实,我们这样也不像是故人,况且我身边还跟了“男朋友”。
气氛有些微妙,建筑的杨总举起酒杯对梁子杰说:“还记得我吗?”
梁子杰朝杨总望去,突然一脸尴尬,举起了酒杯,唤了声:“杨叔叔,好久不见。”
杨叔叔?
章方鸣活跃气氛:“老杨,这吃个饭还能攀亲戚啊?”
杨总也不怕难堪,直言:“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梁子杰,宜梁集团的接班人,我曾接受过梁老先生的提拔,还有一个梗,本来我还想着把女儿嫁给他,谁料小梁总非看不上我的女儿,还把我女儿直接气得出国了,都三年了还没回来呢。”说完嘿嘿笑。
梁子杰羞愧地说:“杨叔叔,您夸张了,不是没看上,是缘分不够。”说完,敬了杨总一杯。
杨总憨笑:“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感情世界我也不懂。”
我趴在梁子杰耳边小声问:“你说杨总这句话算不算怪你啊?”
梁子杰朝我撇了撇嘴,轻点了下头,我心领神会地暗暗失笑。
梁子杰殷勤地给我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在碗里。
杨总对我说:“陈可琪,阿杰的眼光可高了,能让他看中的姑娘,一定很优秀。”说完,对章方鸣说:“章总算是得了一个爱将了。”
杨总您这是挖苦我吧,杨总的几句话害我小手一抖,那块即将入口的排骨咯噔滑落到了餐具上。
章方鸣干笑,眼看冷落了今日的贵宾,扯着话题说:“杨总说得是,这次与傅氏集团的合作还真亏琪琪出马,我在这里感谢傅总对我们公司鼎力合作,对我们品牌建设将是卓越的里程碑。”
后来他们一直聊着合作的事宜。
我与傅常川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交集,那次争吵,无论对于我还是对于傅常川都是不小的伤口,我难过起来,想到那一天他将我拖至包厢,因为我的咄咄逼人,一气之下堵上了我的嘴,那天,我话不饶人,在我们本就裂隙斑斑的关系上撕出一个血盆大口。
那一天,直到饭局结束,他们没有任何交集,回去的路上,我侧目望向窗外斑斓的夜景,说不出悲喜。
我们总喜欢歌颂亘古的歌谣,仿佛遥远的、记忆犹新的才弥足珍贵,又总在那些可歌可泣的回忆中迷失自己,最后发现,美好的东西都会转瞬即逝,并留下恒久的伤痛。
六年前的傅常川总能一眼望穿我的小心思,在他面前的我天真单纯,喜怒安乐显于浅表,而他对我而言,更像一个迷,一个我看不透又抓不牢却疯狂爱着的谜,他太优秀,优秀到常常让我缺乏安全感,让我担心某一天他会离我而去,方晓丽的出现,正视了我内心的胆怯,所以,我才会连争取的勇气都没有,才会在第一时间选择落荒而逃。原来从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我已经做着他离开我的准备了。
那一天,梁子杰送我到楼下,久久地望着我,忽然问:“你还爱他?”
我摇头:“不爱了。”
梁子杰笑笑,摸了摸我的头,唤了我一句:“傻瓜。”
我转身上楼,阴暗的楼梯间,有一道黑影伫立在那,他指尖燃着一支烟,正一口一口地抽着。
我定住了脚,默默望着他。
傅常川黑眸深邃,眼神黯然清凉,把香烟丢在台阶上,用脚尖拧灭。
我认识的他从来不抽烟,那一天,蓝钻的门口他手上虽夹着一支烟,可未曾见过他抽过半口,而此时,我面前的他,夹杂了烟草的气息,让我心里不是滋味。
我们相视无言。
楼梯间的感应灯忽然灭了,陷入一片漆黑,四下静得可怕,唯一能听到的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
还有弥漫在空气中烟草的味道。
他说:“我一直在后悔,那时候不该任你逃走。”
黑暗,能放大心里的悲。
此刻,感应灯又忽地亮起,而留给我的只有他下楼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微朦中。
傅常川曾经对我说:“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二字,你不必怀疑我对你的选择,笨是笨了一点。”那时高一期末考试成绩单出来,傅常川捏着我勉强及格的分数叹息,我问他会不会后悔选择了我,成绩这么差,完全配不上优秀的他。那之后他开始给我补课,每天盯着我完成他布置的作业,渐渐地,我的成绩开始上升。我希望自己足够优秀才能匹配完美的他,傅常川从不说“后悔”二字,他说,后悔是给那些不够努力的人。
傅常川的话终究让我泪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