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有一周时间,梁子杰没有找过我。
梁子杰不来找我的一周,我还是会想起他。
所以,我难得主动拨通了梁子杰的电话,拨通之后又快速挂断,因为实在想不出要说些什么,那么糗的我总是被他看到,让我面对他的时候有些难堪。
下班时,走出办公楼,梁子杰靠在树荫下。
隔着一小段的距离,他静静地凝望我,眼神柔软地像蛋糕上的奶油。
我朝他走去,站在他面前,故作生气问:“这几天怎么失踪了?”
他在思索些什么,过了会才扯出淡淡的笑容:“你不是说要一起忘记过去吗?如果,现在,我希望你为了我往事不提,如何?”
我对上他的眼,他眼中那一抹光,在落日余晖下闪闪发亮。
我们都在强迫自己跟过去说再见,强迫自己忘记一段铭刻心底的记忆,我们强迫自己去忘记的同时已经勾起了思念,因为这份思念并不是我们所需要的,所以一再强迫自己去忘记,总觉得只有忘记了才能变得快乐,然后一直想起一直强迫忘记,这是可怕的恶性循环,忘记一个人应该是自然而漫长的过程。
所以,我对梁子杰说:“我们不要强迫自己,但我们要相信自己,总会遇上更好的,当那个对自己而言更好的人出现时,大概是对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吧。”
我很少能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可我的这段话让梁子杰怒放了笑容,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发,恢复一惯的痞子样,顺便揶揄我:“哎哟,几日不见,心灵鸡汤随口都能说上几句了,不简单啊。”
我也笑:“近‘猪’者赤近墨者黑啊,你说是吧?”
梁子杰当然听得出我话里的暗喻,一路朝我磨刀霍霍。
自从,那次饭局之后,章方鸣没有再逼我去威屹套关系,大概是终于相信我与傅常川真的没有一丁点儿关系,所以,她觅了新人选,前期部新来的同事,活脱脱的白富美,美国华侨,最重要的还是国际名校毕业。
这样的优质条件与我一比,轻轻松松就把我甩了几条街,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
于我而言,倒也是好事,我乐得轻松。
让我意外的是,张黎会跑来公司找我。
她盛气凌人站在办公室门口冲里面喊:“陈可琪,出来。”
我只能眼巴巴跟她出去了。
公司大厅里。
她憋着一股气,黑着脸,上来就送了我一个干净利落的耳光,然后无缝连接劈头盖耳对我怒斥:“陈可琪,别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东西,拿着张良马的事威胁我就怕你了,在我眼里,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就那个什么方晓丽都比你强一百倍,至少人家还是个官三代。”她冰冷的眼神透出得意的光,继续叫嚣,“可是人家没你命好,英年早逝,不然哪里轮得到你在常川面前搔首弄姿的,我警告你,你最好离他远点……”
我攥紧拳,未等到她的话讲完,拽住了她胸前的衣领,使得她胸前的春色一览无余,她受惊,将我推开,我往后趔趄两步跌倒在地。
张黎被这样的我吓到,丢了句“神经病”大步离去。
我想追上去让她给我个解释,什么叫“英年早逝”?当我从地上站起时,却一步都漫不出去,佝偻着身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大脑一片空白,空白地连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都想不起来。
同事走过,推了推我,我才如梦惊醒,冲了出去。
我虽知道张黎的话不可信,可我还是有些许不安起来。
我打车去威屹,前台秘书劝阻说傅常川正在谈工作。见她不让进,我便硬闯。
推开门的刹那,傅常川恰好把一叠资料朝办公桌上砸去,办公桌前的下属吓得脸色发白。
他发脾气的样子还是让我迟疑了下,可依旧压不住内心的焦灼。
一直冷漠对待他的我,露出了讨好的笑。
他紧蹙的眉紧紧盯着我一步步朝他靠近。
我站在他面前,搓着食指,笑容依旧:“你告诉我,晓丽在哪里?我突然很想见她。”
他神色一滞,几位下属抱过桌上散落的资料快步离去。
他绕过办公桌站在我面前,小心翼翼问:“怎么突然想见……她?”
“是啊,突然想见她了,她还好吗?”我微微一笑,却望见他此时的眼神在闪躲。
他避过我的直视,拿起座机对外面的秘书说:“送两杯咖啡进来。”
我打断,却依旧保持了笑容:“我不是来喝咖啡的,我来见方晓丽的。”
他的目光停在我搓食指的动作上,有了忧色,可他依旧避而不答,假装没有听见。
显然他在逃避我的问题,脸上有难以启齿的犹豫。
我愈加心力憔悴起来,往办公桌上靠去,他见状,把我扶住,他深沉的眼让我害怕,害怕我所听到的谣言会变成现实,我哀求道:“带我去见她吧,我现在就要见她。”
车子一直向前行驶,朝着夕阳西下的方向,火烧云遮住了半边天,我们之间难有这样的平静,彼此沉默望向前方,车内歌声萦绕,旋律悠扬,柔软入心。
下车的时候,他见我解安全带的手颤抖不已,伸手替我解开,又替我打开了车门。
这里宁静地仿佛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夏末的傍晚还是会有些湿汗,可我的毛孔根根竖直,像是保持着警觉的姿态。
我跟着他的步伐一步步走上台阶,每走一步恐惧感更深一分,心里有片乌云阻断了我的呼吸。
路走一半,我不敢再走,愠怒道:“干嘛带我来这里?”
此时的他,嗓音出奇温柔:“别怕,我在。”
我虽视线朦胧,却依旧一步步跟紧他继续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