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与卿儿化妆成母女逃出昆明城,在滇池的渔船躲避。
“孩儿,我们再也不要当延平王义子了,我们去山林中隐居,过平民百姓的生活如何?”何氏抱着孩儿惊魂未定,“母亲都是为了救你。”
“娘……”谢质卿哭着说,“娘说的是,父亲在天之灵,也会这样想的。”
“国姓爷少年英才,现在年纪也不大,娘不说许给他,却也是真想有个靠山,可是那时你没听到赵家二人称那盲叟作上皇爷,官兵又指他们是逆贼,怕是与永历皇帝有关。若真如此,又是我们害他们被抓,我们这是牵涉了不可收拾的大事了。”
“娘我理解你,娘不用担心,现在吴三桂拿不到宝藏,我们皇上将他打败,说不定也能救他们三人。”谢质卿擦了擦眼泪,看向舱外。
“娘,你看!”
二人望见远方湖岸,清廷精心操练的水师在一片火海中化为焦炭,船壳倾裂,浓烟升起。
熊熊烈火下,湖底的明朝的水阴营士兵们戴着“龙王头”面具,还在陆陆续续剪断绑着油料的麻绳,使油包浮出水面给火焰助势。船上船下的清兵插翅难飞,被火龙吞尽。
兵部尚书兼工部尚书郑逢元,负责督造潜水面具“龙王头”,在百官前站在山上眺望,眼见潜水放火之计大功告成、清兵水师舰船灰飞烟灭,长抒一口气,想到思念的徒儿谢质卿,却不知道他此时正在自己眼底,与母亲安坐舟中,决意隐退。
“进攻!——”
永历朝昆明南城门发起指令。五色旗号扬起。
明清两军弓矢齐发,炮火连天。
明军日营推出盾车,抵挡两翼的八旗伏兵几阵冲击后,靳统武率领军内天火重骑冒着箭矢,冲破清兵主阵。
明军步步推进,杀得清兵龟缩不出。地雷营在地山营盾牌与日营盾车掩护下,顶着城上炮火飞矢,前赴后继架好大炮,马九功一声令下,炮火轰破了丽正门。
帕碧罗阇冲在最前,举起旗号,放出数十头疯象,御木营吹响了口中的哨笛——“啾!”
疯象踏过破碎的城门,横冲直撞,清兵门内阵型溃散。
“还明天下,在此一举!汉五营,随我杀!!!”
李定国举起大刀,纵马入城。永历的象辇卫紧随其后。
日营的攻城器械纷纷靠在城楼上,马九功在箭雨中登城血战,连连锤毙数个清兵统领。
城下清兵见万恨墨甲,闻风丧胆,四散而逃。
浑身湿透的巡抚卞三元赶到城楼,对巴哈纳说道:“将军,水师被明军偷袭!西门已守不住了!”
“你去让平西王继续顶着!”
然而此时的吴三桂见水师被焚,西方已无退路,命令所有部下往东撤离,只留下卞三元的游上岸的残兵与巴哈纳的兵马孤守城楼。
卞三元思虑再三,只身往东门去追吴三桂。
“将军,卞三元、吴三桂及部下夏国相、马宝等弃城门跑了。”一八旗兵恨恨来报。
巴哈纳听闻闻此讯,与部下纷纷投降。明军从西南几道门通过后,还未庆贺,李定国立刻向象座上的永历请求追击:“陛下,那吴贼又率部撤走了。”
“追!”
骠骑大将军吴三省与李嗣兴等天风营出东城门紧追不舍,李定国、靳统武、穆爱偕等数千援军分三路往东北追去。
几人追上山头,望着山路上深深的车辙:“如此吴贼,我三路追兵连伏兵都未遇见,想必早有准备搬空辎重撤退。陛下有令,务必封死其北上西北道路。”
“是!”
……
昆明克复,永历收兵进入城中,此时已是腊月末,昆明城中却是春日景象,繁花盛锦。
“这昆明府,国难以来,一度改称滇都,既然朕在此重获新生,重振旗鼓,以后就叫——复天府。”
“陛下英明!”
“快看!皇上!”“皇上!”
“皇上回来了,晋王也回来了!”
永历坐在象辇上,向百姓们打出胜利的剑指。
薛彩儿吩咐左右道:“快,快去东街口珍重堂唤我爷爷家人来见。”
郑逢元已从山上下来,到处差人寻找谢质卿,心事重重。
穆爱偕和金营一众八旗兵,则紧紧抱着明字旗表示投明,作为昆明百姓的老熟人,显得略显尴尬和冷落。
李定国父子与王仪宾时不时回头看轿中的海岳:“海岳,咱们打回来啦!现在你都是个大姑娘了!”
李海岳出奇的安静,是想天上的母亲了,问了声:“我们去哪儿?”
“去沐公子的家。”
“龙婶婶,坐我轿子里,我抱抱小保保。”
昆明沿街张灯结彩,交织着喜极而泣的哭声、大喜过望的欢声,城中百姓们不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纷纷涌上街头,争相目睹大明皇帝御驾亲征的官军长队进街之景,就如汉复西域、唐复辽东河西,百姓们穿上了父母衣冠,拜迎永历。男子们学着剃发的明军,都将脑后辫子散了,包上头巾。
将士们欢欣地与百姓们拥抱庆祝,御木营的暹罗朋友,让男童女童们坐在象鼻上嬉闹,其他大象吸起水池的水,喷洒在空中,亮出彩虹。
苦战数十年的老兵们热泪盈眶,见到城中百姓全如亲人。百姓们与将士们互相扶手致意,百姓们触摸到将士甲胄上的血与墨,为之触动,争相让读书人在衣衫上写下心愿,几乎成为一种风尚。
大军行在欢闹的街上,将士们绑了一个被揍得头破血流的清朝官来晋王马前,奏道:“晋王,卢桂生这叛贼还想投降,我们把他绑来了。”
晋王忍着怒气向永历请示道:“陛下,卢桂生此贼几年前临阵叛敌,害磨盘山一战功亏一篑,正是末将所写一恨,敢问陛下如何治罪?”晋王指着胸口十大恨。
“如此狗贼,凌迟处死,满门抄斩!”
“是,陛下!”
饶是百姓仍在一片欢喜中,听清了卢桂生的事迹,官兵都被涌入的怒汉冲散,百姓们涌上前将其生吞活剥,惨不忍睹,纯属咎由自取。
昆明百姓见证永历亲征告捷班师回城,又除了祸害,心情舒畅,纷纷放起鞭炮焰火庆贺。
众人与抱着沐神保的龙氏来到沐王府,沐王府的旧人们都前来拜迎,王府旧部陈佐才等率领王府旧日将士来到驾前,见到保存下来唯一的幼主,悲喜交加。
以后的黔国公,就是这个三周岁的宝宝。
“复沐神保黔国公位,封马九功为保平侯,吴三省为保安侯……”
永历正传旨下去,象辇前,探子飞马来报:
“陛下,娘娘,那药房被焚毁了!”
“什么?传旨,速去寻找贵妃国戚!珍重堂药房赵家老小两人,还有一个六岁童子!”
药堂废墟前,薛彩儿哭到哽咽。雪莲、灵芝苦苦搀扶。
胜利的明军与百姓在一片欢腾之中,皇帝却呆若木鸡,几近绝望。
“陛下,原吏部尚书张佐宸来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