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声夹扎着唢呐声自巷子尽头传来,突然而来的嘈杂声音打破了暂时的沉默。男孩皱了皱眉,收起手中的刀,转过头看了四个西装男子一眼,救徐晓萍的男子率先朝巷子尽头赶去,似乎要去阻止无关人闯进这条巷子。还没等四人出巷口,巷子尽头就转进来一队身穿红色T恤的老太太。
这队老太太大约有八九十人,走在最前面的两人一人肩上挂一个大鼓,一人正在卖力的吹唢呐。后面的人则举着各式各样广告牌,大红T恤上印着广黄集团的字样。很显然,这是一支一些商家雇佣来打广告的队伍,在国内的大部分城市,这样的队伍很多。令徐晓萍奇怪的是,这支广告宣传队,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这队红色大军速度很快,加上锣鼓唢呐的助势,颇有千军万马齐冲阵的气势。四个西装男转头看向男孩,显然在询问是否拦截这些不速之客,还没等男孩作出决定,转眼间红色大军就冲进了四个西装男中间,三四十人拥挤进不宽的巷道里,四个西装男屹立在红色洪流的前面,如同四尊礁石。徐晓萍在红色大军进巷子的时候就把她的枪收了起来,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她还是准备等这些人过去后再带男孩和风衣男回派出所。
无视身边汹涌而过的大妈们,徐晓萍朝前看去,眼睛不由眯了起来。在巷子口充当礁石的四个西装男,其中一人竟然一手提溜着一个队伍中的大妈,抵在墙上,似乎在逼问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徐晓萍满腔怒火顿时喷涌而出,先前风衣男和男孩不把她这个警察放在眼里还罢了。现在男孩的保镖又当着她的面打人,真当姐是死人么?愤怒的警察小姐姐奋力扒开拥挤的人流,正要前去解救两个红衣大妈,但下一刻,她就听见脑颅内轰雷般鸣响,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徐晓萍好歹是练过的人,在遇袭的一瞬间,她下意识的偏了一下头。至于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飞了起来,那是男孩在关键时刻拽着她的衣领,像拎一只鸡一般把她甩了出去,这让她躲过了致命一击。
突然而来的偷袭来自红衣大妈们的队伍,偷袭的对象也不只有徐晓萍。在徐晓萍遇袭的同时,走在男孩两侧的两个大妈变戏法般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抹向男孩的脖子。在对方凶悍的扑向自己的时候男孩才看清楚来人的面目,线条坚硬的面部轮廓,硕大的喉结,矫健的身手。哪里是什么“大妈”。分明是对方暗藏的杀招。电光火石之间,男孩矮身后仰,躲过脖子上的杀招,顺便还提溜了一下徐晓萍。
突然而来的变故打乱了红色大军的游行秩序,大妈们自然也看见了有人亮出了刀,顿时惊慌失措起来,没头苍蝇一般在小巷中乱窜。徐晓萍被别人偷袭头部,幸亏在关键的时候她偏了一下脑袋,脑颅轰鸣了片刻便好了。只是依然有点眩晕。倒是男孩把她小鸡仔般丢出去时,她的背狠狠的撞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疼得她直冒冷汗。
徐晓萍忍痛爬起身,不宽的巷道里乱糟糟的,刚站起来的徐晓萍脑袋还昏昏沉沉的,见到一个人影朝着自己扑了过来下意识的右手外推,弹开迎面而来的一个“大妈”的手,左手朝前伸出,封住来人的衣领,同时揉身而上,背过身来,腰部用力,便将那红衣大妈一记过肩摔撂倒在地。不等愤怒的徐晓萍再来第二下,地上的人已经撕心裂肺的惨叫了起来。徐晓萍一愣,看清了被她撂倒的人的相貌,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妈,广场上,公园里随处可见的那种。
徐晓萍不顾地上哭嚎的大妈,双手挥舞,把靠近她身边的人扒开,同时一双眼睛在慌乱的人群中搜寻偷袭她的那个混蛋。很快徐晓萍就找到了那个家伙。那人手中挥舞着一根短棍,似乎是敲大鼓的鼓槌。正在和另外两个手握匕首的家伙围攻那漂亮得不像话的男孩,徐晓萍猜测自己可能是被男孩连累了,这些人是风衣男的同伙。
想到风衣男,徐晓萍朝风衣男站的地方望去,哪里还有风衣男的影子。先前将两个大妈逼在墙边的西装保镖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鲜血自西装保镖的腰部蔓延开来,很快覆盖了附近的地面。另外三个保镖也被纠缠住,根本无法去救援受伤的保镖,照此下去,要不了一刻钟,西装保镖就会失血而死。
徐晓萍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对讲机呼叫救援,一边朝西装保镖跑去。不管他们是何方神圣,现在救人要紧。
对讲机里传来“呲呲”的杂音,并没有预想中自己同事回答。徐晓萍又一次咒骂了见鬼的天气,难道雨天也会影响通讯不成?
徐晓萍还没跑到西装保镖的身边,这条窄窄的小巷再次涌进来一群不速之客。这次的人是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他们穿着白蓝相间的条纹校服,背着书包,显然是一群学生。徐晓萍的辖区内有一所学校,是一所所谓的民工子弟学校,学生鱼龙混杂,课间逃课的学生比较多。开始徐晓萍还以为是几个逃课的学生,可等到涌入的学生起码有上百人后,徐晓萍感觉到了不妙。
天空似乎更加阴沉了,一直下的不温不火的雨渐渐变得稠密起来。乱入的一群不速之客们横冲直撞,十二三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龄。他们完全无视了巷道中的人群,莽撞的冲进纷乱的人流中。
徐晓萍粗暴的推开靠近她身边的所有人,奋力朝巷口挤去,她不再试图去救西装保镖。因为她感到了强烈的不安,她必须第一时间联系到她的同事。
在徐晓萍无法得知的地方,这个城市所谓的贫民区,成千上万的人流朝这里蜂拥而来。老旧的楼房之间,浅灰色的斑驳水泥墙面,挂在外墙上的老式空调,密如蛛网的输电线路。在一间间简陋的房间内,无数身穿黑色西装,臂缠白色毛巾的男人或女人。他们肃穆而沉默,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事发生一样。
城市中心的CBD地段,广黄大厦内,贾耀原脸色阴沉。电话中男人的咆哮声连办公室外面的员工都能听到,他们无法想象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骂这个城市中最有钱的人——广黄集团的董事长。
“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如果在这场战争中死去一个无辜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你。不管你是何方神圣。”电话中的声音冷冷的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贾耀原心情沉重,抬头看着玻璃幕墙外的世界,哪里风雨如晦,如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