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崔望就开始练习狂浪剑诀。他对自己的眼光还是稍稍有一点失望,因为这本剑诀别的都好,也有一定杀伤力,但是有一个巨大的缺点,那就是耍起来的造型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酷炫。
哦不是,主要是剑法中有一两个极其诡异的小动作,和他操纵的习惯相悖,一不小心就会做错。虽然依靠练习可以克服,但难免担心在危急关头乱中出错,埋下隐患。
飞剑的原理分为两种。崔望目前能够发挥出来的,严格说来只能叫做“扔剑”或“投剑”,其原理犹如在水面上扔小石片打水漂;第二种则是通过调动体内元气流转,带动剑元,好比通过拨动水面让纸船靠近或远离。而这第二种,现在已经普遍作为金丹境界的标志。
所以崔望准备冲击一下金丹境界。
这听起来很难,但也未必不可能。最重要的是,只有突破金丹境界,他才能使出狂浪剑诀中的一些厉害招式。如果他的对手是萧巽长老那种级别的人物,金丹境界可以说是基础中的基础,如果连这都达不到,那还不如放句狠话然后自裁。
上次山庄给自己的那瓶暗绿色药丸还剩一半,崔望把这些全揣在身上。
自从上次开窍之后,现在想到白玉京,崔望心中除了好奇或肃穆,还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有点像从前他用代码设计了一个世界,他很满意,沉浸其中;但他知道公司其实已经没钱,那个虚构的世界终将消失在现实世界里,再也没有人能够看见。
崔望又一次进入了白玉京幻境。
宫阙安好,金城犹在。浩荡白日照耀下,仙人们各自在窗前晃来晃去,好像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或读书,或写字,或精雕细刻;但都只是机械地重复,犹如一些没有感情的NPC.
他依然到处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位总是在等自己的仙人,但没有看到。
忽然之间,所有的仙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撞头看向崔望这边。
崔望不禁打了个寒战。
一瞬间,数十道光从各个方向亮起,带着巨大的压迫感,淹没了崔望。
……
崔望醒来,颤抖着双手一口气吞下十几颗药丸,这才感觉自己没有了生命危险。
张明远师兄听到痛苦的呼救声,急忙翻过半座山推开那座简陋的草庐的门,见崔望无碍,一叹,说:“修行要脚踏实地,急不来的。要是破境能这么随便,那现在人人都是顶级高手了。”
崔望稍稍犹豫了一下,在草庐的基础上立起一道名为“风障”的简易符阵,然后说:“你不懂。这个世界充满危险,我可没有那么多机会脚踏实地的慢慢发育。想活命,就要快点跑。”
张明远抿着嘴唇,然后说:“钱震长老反反复复说过,剑阁的精神是摒弃浮躁和功利、踏实追求剑道的至高境界。你总是这么固执,不肯改变自己的看法,这样……嗯……总之,我觉得不太好。”
崔望一叹,语重心长地说:“师弟,你还太年轻,你没经历过,当然不懂。唉,其实这样也挺好,但愿你永远这样天真,永远也不要懂……”
张明远师兄脸色黑了,说:“说了我比你大,叫我一声师兄能死啊?”
崔望笑道:“王乾长老在锦官城有别墅,夏离长老隔三差五让弟子去帮她打理荔枝园,钱震长老家里有七八个管家专门帮他在天唐各地收租。他们家大业大,当然可以踏实追求剑道的至高境界。掌门真人把唯一的公子送去长安学医,不让他修行,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张明远师兄低下头,说:“明白,我理解。”
崔望撤了符阵,随即听到一阵敲门声。开门一看,却是一位师弟,手中拿着一封信。
拆信一看,却是一篇文采斐然的文章,让人不由地怀疑是有文人代笔。
张明远凑过来,问:“什么内容?”
“七天,只有七天了。”崔望看着天边说。
萧巽长老说过要邀请他到锦官城的酒肆中一叙。事情他是早就知道了,但还是没想到这么快。
七天,突破金丹境界……来得及吗?
崔望把信纸紧紧攥在手心。想了想,对张明远说:“明天帮我请个假,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张明远想这是要跑路,答道:“你走就走吧,不用请假,说得好像你走不走有人关心似的。”
崔望恶狠狠地看着张明远师兄,说:“要不是遇到点麻烦,我现在真想把你揪出来打一顿。”
张明远说:“我不信。”
崔望又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甩手便走。但很快又折回,问道:“从这里去潼关,三天能到吗?”
“三天?!”张明远一惊。剑门蜀道崎岖险恶,你又不能御剑升空,三天怎么够?
崔望摇头远去,似乎对他很是失望,说:“宫里的轶闻你熟吗?南海的荔枝送到宫中只限三天,巴蜀的只限一天。从这里到涪陵走水路一天,我从潼关去长安也是一天。注意:这个过程中,都没有人驭剑。”
说罢,在张明远师兄震惊的目光中,离开这片深山,不是向北,而是向南走去。
……
京城大阵只开了三个口,即剑门蜀道、崤函通道和阳关大道。但江山那么广阔,凡事都有例外。出征的将士难免会从出其不意的角度出塞,修行者有时也会跨越黄河天险发动奇袭。而其中最让人倒吸一口冷气的例外,就是荔枝道。
从渝州附近岀蜀引到关中的通道,硬是被修成了一马平川。在这四面天险的蜀地,笔直宽阔的荔枝道几乎是Bug一样的存在。
然而除了荔枝以外,京城通常需要的不是便捷,而是天险。荔枝道太平太直,太容易出问题,因此被高高架起,重兵守备,最关键的是,依托沿途的驿站,设置了数道死障。
那是一种残酷的、不通人情的符阵。“死障”二字的含义是,一旦逾越,必定死亡。
对朝廷来说,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荔枝道的意义在于运送荔枝,人死不死倒在其次。
然而理论终究是理论,实际执行起来似乎有些偏差。蜀地的不少阔气的商户,都悄悄地在荔枝道上往来送货,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突破障碍,也不知道他们交的好处最终进了谁的腰包。人们只知道,在大商户的眼里,荔枝道是能走通的。
不就是交点钱嘛。崔望差这点钱?
当然差!
所以崔望没有找那些大商户,而是直接去了运送荔枝的官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