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宫延这个黏人精去上朝的功夫,沈子青将自己的财产和嫁妆盘点清算了一下,财产比她想的要多很多,单单嫁妆就是常人的几倍。
单独约了沈二哥出来,她在这里也只有沈家的人可以交付了。
沈子青将银票之类方便携带又比较值钱的东西,全部装在匣子里,偷偷带了出来。
沈子晔打开匣子看了一眼,重新盖上,有些生气:“子青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是,用不着这些。”
难道他们对她的好还不够明显,还用得着钱财贿赂。
沈子青摇了摇头,拿出随身带的碳笔和纸。
(我只是想让二哥帮我把这些钱拿去接济那些和叶子一样的人,府里还有一些,我会想办法弄出来的。)
还有很多元宝因为太重不好带,沈子青还要想一个办法,把它们运出来。
“你自己去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让我帮你做这些。”沈子晔低垂着眼眸,换别的时候,沈子青找他帮忙,他肯定不会拒绝,但是心里莫名发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答应,就像是答应之后,就再也见不到青儿了。
沈子晔抓住沈子青的手,忍不住收力,眼中藏着隐忍,“青儿,你跟二哥说,到底是怎么了,你是不是过的不好,为什么你要变卖所有家产,还有上次回家也是怪怪的。”
就像,就像是交代遗言一样,一直藏在心中的不敢相信的事情浮出来,沈子晔瞳孔一缩,神色痛苦,手上更是用力。
手上传来的痛感,刚开始还可以忍一下,后来越来越疼,沈子青不得不做出反应,挣扎起来。
(二哥,我真的很开心,但是我自己知道,我真的撑不过了,我想要做完我想做的。)
沈子青真的很开心这次转生,沈府的人就像地界的人一样,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她真的很感动。
沈子晔反复看了两遍,猛地撕碎纸张:“说什么傻话呢,我们继续去找大夫,你要是哪里不舒服的话,大夫一定可以帮你治好的,以前不也治好了,我们去求皇上,让太医给你医治。”
沈子青没有说话,其实她的身体,魂体分离太严重,早已无力回天,本以为会就此死去,没想到她醒过来了。
沈子青只能趁剩下的日子拼命积攒多一点功德,能积攒多少积攒多少。
沈子青静静和二哥对视,眼中带着坚持,最后沈二哥不得不败下阵来,神色落寞,带着匣子离开。
转身走的时候,沈子青看到他眼角有点泛红,很快消失在转角。
沈子青靠着窗边吹风,默默算着时间看着楼下策马赶来的身影,神情恍惚。
那人怎么可能会追着她来到人间界,毕竟是他们那边单方面宣布的两不相欠。
门被猛地打开,宫延深呼吸两口起,强打笑意,“我刚刚赶回家,听他们说你约了二哥出来喝茶,怎么不见二哥?”
宫延蹲在沈子青身侧,早就注意到方才捏的泛红的手脖子,小心的牵起,揉了揉红的地方,吹了吹。
沈子青低头,捧起宫延的脸,这双眼睛和那个人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她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错觉。
忽然被深情对视,宫延脸色涨红,看的沈子青想笑,用力掐了一把他的脸颊。
(二哥回去了。)
“那换我陪着娘子可好。”宫延自然而然的坐到沈子青身旁,把玩她的手指。
几天下来,宫延也只是粘人了点,并没有做出太多出格的事,也许是心里也明白沈子青不太愿意。其实两人并不像夫妻,只是宫延单方面的付出。
该想到的,宫延这么敏感的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从醒来后就没有见过大夫,唯一的可能他们都了解了情况,只是互相隐瞒而已。
(宫延)
沈子青看着纸上的两个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写这两个竟写的如此流畅,大概是醒来后,写这个字最多吧。
“嗯?”
(我的嫁妆,那些元宝,全部帮我拿去盖竹取庙,建大一点,那些乞丐也有地方住进去。)
与其想办法偷偷摸摸带出来,还不如直接告诉宫延,说不定她这几天清点财产的事,根本瞒不过宫延。
宫延瞟了一眼字,没有说话,沈子青以为他没有看到,再次递过去。
“好,只要是夫人要为夫做的,为夫自然不敢不从。”宫延深深吸了一下鼻子,声音带着浓重哭腔,还是对着沈子青笑。
因为知道沈子青不想回宫家,宫延在外面包下了一个小院子,向宫里辞了病假,呆在沈子青旁边。
两人就呆在院里,像隔绝外世一般,足不出户。
沈子青身子一天比一天严重,看着表面凭空出现的乌黑色块,身子一天比一天僵硬。
直至最后瘫痪在床上,连笔都拿不住,沈子青感觉宫延落在脸上的吻,都带着颤抖,安慰的笑了笑,闭上眼的时候,恍惚间,看到了沈家的人,还能见到最后一面,真好。
沈子青魂体离体而出,孟婆当初植入的红色烟气化为红色丝线,指引着沈子青。
悠远的铜铃声和铁链声传来,尖细的女生由远及近,“这附近怎么忽然就出现魂要我们带回去,我记得这一代前段时间刚扫空啊。”
“谁知道呢,还是赶紧去拉回去,免得又生出什么事端。”低沉的男声回道。
白无常拖着长长的铁链,在地上曳行,黑无常举着长幡,顶部悬挂铜铃发出阵阵声音。
沈子青回头,淡淡撇了一眼遥遥赶来的两人,双手环胸,她倒是要看看,这两人要墨迹到什么时候。
“许久不见,两位这来的可真是快啊。”
牛头马面还没看清人,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传来,身子一僵,立马闪身上前:“没想到是少君啊,原本还思肘着是谁,都怪近期业务过于繁忙,竟没来得及接驾。”
“是啊是啊,恭喜少君修为大成,想必少君此次入世有大收获,竟连名册上都没有捕捉到少君身影,这不刚出现,我们就赶来了吗。”
沈子青受伤的事大多人都不知道,只是对外称是入世清修,牛头马面看着少君魂体上淡淡金光,只是瞳孔微缩,不敢多言,心里更是敬畏。
不动声色的解释了前因后果,又无声拍了一顿马屁,沈子青都不的不佩服这两人像演双簧一般。
“得了,赶紧走吧。”
来到孟婆的木屋,孟婆扣着脉搏查看了一下魂力修补情况,一边满意的在木牌上记录情况,一边招呼着人打一碗汤过来。
“少君还是喝了我这汤吧,这人间气说可怕可怕,说不可怕也不可怕,这汤可以不封你的记忆,但往事如云烟,想起来就不会有太多感伤了,你最好不要带多余的情绪去下一世。”
沈子青点了点头,喝下那碗绿的发慌的汤,这一世虽影响不大,但是还是有些些许感动,尤其是死前宫延带来的的那抹悸动,竟让人有点食髓知味的感觉。
孟婆不愧是管理轮回几千年的人,这汤果然有效,喝下之后,回忆上一世的记忆,竟没有任何多余的触动,连记忆的模糊了不少。
沈子青摇了摇头,推开木门。
“公子,沈姑娘已经死了。”宫延矗立在碑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一抹白袍侍者凭空出现在身后提醒道。
“青儿现在怎么样了?”
宫延看着碑文,轻轻抚摸,就像摸着爱人的脸,看到妻字,眼中不觉带上点点笑意。
“沈姑娘已经转去下一世了。”白袍侍者将从昆仑镜里看到的一一转述。
“汤喝了吗?”
“喝了。”
宫延轻轻擦去碑上沾上的纸钱屑,站起来时,一身丧服褪去,眉眼幻化,青衣蹁跹,眉眼浅淡,唯有看向墓碑的时候带上点点温情。
祁书捞出一缕青丝,虽然喝了那汤对子青转去下一世有利无弊,但他的私心还是希望子青不要忘记他和她之间的一切。
如果没有猜错,地界的人是打算同时借此一点点淡化子青的感情,抚平他和子青之间的情劫,以后天道劫也会更好过吧。
“走吧,这次得赶在子青前面先找到替身,这次她差点察觉出破绽,真是敏感,如果真的被她发现,大概真的不会原谅我了吧。”祁书叹了一口气,抽出一根发丝,从侍从手中接过昆仑镜,丢入镜中,两人接着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