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沈子青用力拉扯缰绳,翻身下马,拢了拢斗笠上的白纱,刚松开缰绳小白马就撒开蹄子去一边吃草,举步走进破庙。
这赶往松阳的林道上就这一个歇脚处,赶了一整天路,好歹还是赶到了,她还以为今晚要露宿荒林了。
庙里早已不少人,如今是多事之秋,来往的人鱼龙混杂,沈子青一眼姑摸着大概有四批人,微垂眼眸,抬手行一礼,径直到石像旁,就着芦草坐下。
将黑布裹得严实的长剑放在身侧,无视周围人偷偷投来的视线,沈子青解下腰上的布袋,捞出盘缠,正直酷暑,沈子青却裹得严严实实,也不拿下斗笠,从白纱下进食。
一旁不知哪里有人啧了一声,本还打算看看这只身一人的女子啥样的,这裹得跟个麻袋似的。
沈子青没有反应,赶路一整天了,她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一转生过来,她就醒在马背上,还在赶路中,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幸得她马术不错,这身体叫苏茗,是明德山庄的少主,从年后便去往汴州,苏父至交那里修行武艺。
前些时日,收到消息,江湖上有一股新势力甚为猖獗,放下阙词,要统一江湖就消失了一段时日,江湖人原本还只当做一个笑话。
但从一月前,从花庄,平都郡这两个中立势力开始遭到洗劫,手段极其残忍,后来听闻,两个势力最高处都被插上一张梅花旗,后来江湖人都称这个新势力为梅花门。
原本这些都不要紧,但是偏生这明德山庄就是中立势力里的头大势力,前些日子,苏茗亲自收到家里的带血传书,让她快逃。
这苏茗小姑娘哪里坐的住啊,提着剑,踩着自己的小白马就屁颠屁颠赶往松明地界。
“诶,你这人怎么坐我们的位置啊。”
沈子青想的入神,直到人来到她面前将柴火往面前一丢才反应过来。
抬眼看向面前叉着腰的小青年,沈子青斗笠下翻了一个白眼,又看向后面的黑衣剑客,这才是正主。
黑色短袍加深,长发用同色布带随便束起,剑眉星目,薄唇紧抿,面色淡然,抱着黑色的长剑,好俊俏一男的。
“写你名字了吗?”沈子青没好气的回道,侧过身子,靠着石像,慢慢咀嚼带来的牛肉干,不在理他。
“诶,你这人……”青年还没说完,便被外面的吵闹打断。
“哎哟,我去你的。”
庙外猛地传来马叫声,和一人的哀嚎,沈子青面色一沉,抓起剑,三两步跑出寺庙。
“敢踢你爷爷我,哎哟,疼死我了,看我不弄死你。”
沈子青跑出庙门就看到有人拿着尖刀对着自己的可爱的小马驹,火气忽的就上来了,脚下踩着一块大碎石,猛地运气,踢向那人。
那人被大石头打的一踉跄,沈子青纵身一跃,一腿踹翻在地,死命踩了两大脚,用长剑柄抵着脖颈,“敢伤你奶奶我的小白马,看姑奶奶不弄死你。”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听出沈子青话里隐藏的意思,纷纷笑着起哄。
“这位姑娘,还请手下留情,我替我的手下道个不是。”一白衣男子走出,手上摇着纸上附庸风雅,不看这尖嘴猴腮的脸,装的倒挺像一个酸书生。
“小偷也要帮说话?”沈子青松开腿,看向说话的人,吹了个哨子,小白马就跑过来蹭蹭手心,“我这马跟了我半年,脾气最为柔和,除了不待见丑的人,也就偷马贼会让它发火。”
当然前一句沈子青是用来讥讽刚被打了一顿的人,骂他丑人。
那白衣男被噎了一下,小偷是最为被人不耻的,这一刻他也不想在帮这个丢人的手下,但周围的人都看着,让他脸有点挂不住。
白衣男刚想开口,沈子青转过身不在看他,招了招手,“得了,饶了你这一次,再敢打我小白马的注意,本姑娘剁了你的手。”
说罢,不再理会众人,翻身越上庙顶,胡乱解下披风铺着躺下,赶路这么久她也累了,加上天气闷热,看这天也不会下雨,还不如在庙顶睡。
虽然睡的屋顶有点铬人,但是好过庙里那暗潮汹涌,互相试探来的好,而且这小小的庙里竟然有四波人,不对,加上那黑衣剑客,应该是五波人,着实是乱了点,难保有人认出她来。
天刚亮时有些降温,沈子青忽的冷醒,就驾着小白马,孤身离开寺庙。
现在只有她只身一人,的确不太方便出现在人前,难保有人认出她,就连青云剑也不能随便露出来,毕竟这江湖上是以武器识人,虽然她在江湖上名气比不得她爹,但越靠近松阳,就越发容易暴露。
沈子青不时翻出地图,对比记忆,一年里,地方改变不是很大,路倒是没有错。
一路上遇到不少逃难的人,松阳周边的人,都靠着明德周转生营,如今明德被破,难保哪天会灾祸就掉自己头上了,所以都举家迁移。
沈子青拦下一人,探听情况:“这位老丈,请等等,我想问下,这梅花门如此嚣张,怎么不见官府插手。”
每个地方都有地方官,沈子青也见过这地方官,不过他也不会指望人家当官的还能派兵出来帮忙不成,这成王败寇的,她也不能怨天尤人。
“哎哟,这当官的眼睛都搁脑袋上了,前些日子这明德山庄的那个送菜的,逃难来城里,就在城门口还不是被梅花门赶尽杀绝,这官差就在旁边,说什么不插手江湖事务,当官的都是欺软怕硬的,明摆着不插手啊。”
“嘿,而且这县老爷这次摆明了不管事,人都在城里被杀了,他也不见有消息,反正这城我是不敢呆了。”说罢,老者带着子女继续赶路。
沈子青眉眼一冷,这情况不太妙,如果这官兵真的不管事还好,就怕这县太爷是个怕事的,弃明投暗了。
这梅花门行事好生嚣张,竟连官兵都敬畏三分。不过这松明地处南方,消息传不传得到京都还是一回事。
打定主意进城查探消息再上山,沈子青站在城门口,远眺明德方向,山头有些发黑,听说前些日子还引了火灾,还是这梅花门扑灭的。
沈子青攥紧拳头,收回视线转身进城,这城里倒是趁了个乱,连门卫都不设了,反正现下黑白道人物都有,拦哪方也不是。
虽然城中走了不少百姓,但人反而多起来,大多人都是凑着热闹赶来,想要在梅花门走后看看能不能捞得什么好物什。
沈子青点了一壶茶水,坐在茶馆角落,本就独自一人,且与她一样打扮的不在少数,也没引起人们注意。
“话说,这苏德不愧是老奸巨猾,在梅花门这重重包围下还能逃出生天,只是可怜他那妻儿,死的那个慘啊。”
“可不是,这梅花门一出世就雷厉风行的,先后三个势力,还第一次失了手,当然要好好立立威。”
沈子青紧咬嘴唇,死死捏着青云剑,低垂眼眸,虽然她生母早已不在人世,但这姨娘和二弟都待她如亲子,尤其是苏鹤,才十六岁,她还记得小时候那个拿着木剑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屁孩。
父亲绝对不是那种抛下妻儿的人,唯有可能就是他也受了重伤,或是被人救走,自顾不暇。
“这梅花门,行事如此嚣张,每次都杀这么多人,不是屠宗就是灭派的,真是不怕天谴。”
“唉,小声点吧,前段日子我听人说,有一个白衣人的人住在这县太爷那,这不要紧,要紧的是这白袍人衣摆的梅花刺绣,只怕这天是要变了。”
这梅花门倒没有什么明确标志门人,只是听闻行事后都会留下这梅花标志,如今这梅花倒是成了索命标识。
不管这事是不是真,她都得去这县衙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