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成年人都是怎么处理提前打招呼的离别的啊？”特别是撩完就要跑路的那种。言一病恹恹得靠在床头，拽着言爸的袖子，后面的半句话不敢说出口。
言爸看着像个盛产体己话的知心大叔，其实就是个披着柔情汉子外皮的纯直男。纵使原先还有些对女人心思的体察，这些年也早就在和算法逻辑的较劲中洗涤干净了。而生的女儿又是自己能操碎周围一圈人心的那种，言爸这些年过得可算是天然去雕，返璞归真。
“啊......”离职嘛就是！言爸拍拍言一手，“这种情况下，我们就一群人出去组个酒局嘛。”
“emmm......”言一眨巴眨巴眼，皮笑肉不笑得指指自己。
“哦哦！对，你在问......那我想想啊......要不请到家里来吃顿饭？”
言一想到杨焱，李子轩和言爸坐在一起喝酒吃饭的样子，后半辈子绝食的心都有了。心里微叹说：“那还是不要了吧。哎也没什么事。爸我饿了！”
“鸡丝凉面？”
言一有时候真羡慕老爸那一声口哨就能贯穿南北的大脑结构，说没事就没事，多一句安抚也没有......
言爸已经走到房门口了，斗志满满要去做那个百年不变的拿手好菜，忽然福至心灵得回头。看到女儿正对着墙上的一点发呆。
有的人一年到头小病不停，生病就好像受了楚宫腰的女子一记粉拳，虽迷迷顿顿三两天，却吃喝玩乐不妨。有的人则天生体质强健，但真的病起来就像街头混混遇见职业拳击手，一拳受下来残废几天。幸运又不幸，言一就是这种混混体质。
言爸心疼得发现女儿那本来就渴着得多长点肉的脸，一场病下来消瘦了一圈。被他家老娘看到定会拿棒头追着自己打，斥责他虐待她孙女......
“言儿。”言爸虚倚在门边，“早年你爷爷去世的时候，我那时刚成年，没有遇见之后要结婚的人，你也不知在那个洞修炼等待投胎转世......”
言一情绪不高，还是捧场得笑了下。
“我跪在你爷爷的灵堂前想啊，人们把‘生离’和‘死别’放在一起讲，太不公平了。”言爸看到言一面带笑意的质疑“别不信，你老爸年轻的时候也文青过！”
“我那时候想啊，造这个词的人一定正在经历‘生离’的打击，才觉得那痛苦可比拟‘死别’。”
“言儿啊，死了就是死了，死掉的人是没法被替代的，只有让时间慢慢疗愈这一条路，但生离就又很多可能性了。你们或一别两宽各自安好，或各自找到替代的人，或怀有再见的希望.....你看，这样想来分别是不是也没那么难受了？”
“嗯，好像......好像是的......”言一被灌了一醍醐他爸好似打兴奋剂一般爆裂的感怀，想着想着身体都没有那么重了。
“好啦！”，言爸去而复返，坐回到床边，”病好了去学校，好好和别人相处，说完想说的话，做完想一起做的事。但现在，在子轩回来之前先再睡会吧！”
言爸大概用尽了自己感性上的毕生绝学，帮女儿掖好被子，在她惊羡的小眼神中心满意足得去做煮父了。
卓之然，曲筱筱和王梓童围坐在学校旁的一家甜点店内。
“所以你们也发现了是不是？”王梓童叼着吸管当福尔摩斯的烟斗用，抖着腿说道。
“嗯嗯嗯！”曲筱筱猛点头，义正言辞的附和道“杨焱和言一这些天太奇怪了！老奇怪了！”
“对吧对吧！虽然吧，杨焱本来就哈巴狗一样老往言一边上蹭，但现在言一也主动去找杨焱了！他们上下学都一起走，中午也经常一起去食堂吃饭。是不是，筱筱？”王梓童不相信自己家的小白菜会拎起菜根，弹弹土，就这么被收服，哼哧哼哧追着去找猪了。
“嗯嗯！现在言一作业都是在教室里和杨焱先写半天才回家的！还跟我和李子轩说让我们先回去，不用担心，杨焱会送她回去......”那摩天轮上的对话让曲筱筱见到李子轩就想躲，还有那时的触碰，也总让她想起就心烦意乱。偶尔的擦身而过中，曲筱筱感觉李子轩，这个同时被冷落的人好像没有心情不好的样子。他总是笑容和煦，一棒槌仿佛能打出三个甜豆。
“我问言一他们俩是不是在一起了，言一就那种笑嘻嘻的，你懂的！跟我打哈哈说她自己也搞不懂。”王梓童猛吃了一大口，将八卦不满的愤懑发泄在面前的巧克力慕斯上。
一直缄默喝着柠檬水的卓之然轻轻咳嗽了一声，相当于开始祝酒词前敲击玻璃杯的那一声‘叮铃’。
两个八卦小妹扯来扯去也扯不出个线头，大脑早就被一口奶油一口奶茶给麻痹了，齐齐看向卓之然，两副等着抄答案模样。
“杨焱本来想自己跟你们说的，但他说他很忙......”贱人......卓之然推了推眼镜，“如果有人想着能继续蹲着茅坑不拉屎，那他应该能安心了，因为杨焱年底全家就移民澳洲了。”
远在教室里的茅坑打了一个喷嚏，旁边的杨焱紧张起来：“难受吗？不舒服吗？”
言一蹭了蹭鼻子“没事没事，病早好了！你再道一次歉我揍你哦！肯定是有人在背后骂我......”
“什么！开什么国际玩笑开到澳洲了！”王梓童猛击桌子跳起，拍飞了勺子。
“不是真的吧？真的啊！言一也都知道了?”曲筱筱失神得看着自己的勺子飞老远。
“嗯，而且杨焱已经表白了。”卓之然道，顺手递了一把新勺子给曲筱筱，后者接过勺子，无缝嫁接得吞了一口压惊奶油。
“我的天！那言一接受了？所以他们才一直在一起？”
“嗯，怎么说呢，你们的话，会答应转头就要举家跑路人的告白？”卓之然问。
“嗯......分人吧，小栗旬的话我行。”辩证唯物主义被王梓童拿来用得很上手。
卓之然......
“我不会，太悲伤了......言一真的答应啦？”曲筱筱紧着眉头，咬着勺子问。
卓之然忍住想拍拍曲筱筱头的冲动，安抚道：“杨焱说言一没有给具体答复。所以在我看来，言一这种一直顺着杨大傻子意愿的行为，属于......”卓之然又推了推眼镜，宣判道：
“属于临终关怀范畴。”
两个文科生闻之对望了一下，心里默契得猛跺了几脚，夯了夯卓神丰碑前的土。
卓神，鞭。辟。入。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