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公统治下的郑国,形势仍然不容乐观。
南方,有蒸蒸日上的楚国;西方,有风头正健的秦国。中间,还夹杂着一个不死不活的周朝。
楚、秦两国争夺势力范围,首当其冲受迫害的,就是郑国。只要发生啥战事,郑国的广大国土都是这些人的好战场。而这两大国咱谁也得罪不起,你叫郑国人民情何以堪!
郑文公的脾气再爆,现在也发不得了。采取措施,朝秦暮楚。
早起,秦国派人来问,你听俺秦国的不?
郑文公说,听,我当然听了!我走的就是秦国路线,这是俺的基本国策,睦邻友好么!
傍黑儿,楚国派人来问,听说你跟秦国睦邻友好了?俺楚国呢,你眼里还有俺吗?想挨揍了是不?
郑文公说,谣传,标准的谣传!恁千万甭听走路人的话,听人家的话坏咱自己的事!谁不知道我一直是跟楚国保持一致的!
第二天,秦、楚一起来问,你甭耍两面派了,今天必须明确表个态,到底跟谁?
郑文公只好无奈地说,你们两边我都跟!光跟哪一个,另外一个也不愿意呀!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请你们都多多谅解,多多谅解!
面对着郑国的楚楚可怜,秦、楚两国还真没啥好法儿!
就靠着这样的橡皮功夫,郑文公的日子年年难过年年过,年年过得还不错,江湖人称“橡皮大王”。
就有偶然的一次,郑文公终于硬了一回,但还没硬对地方,碰到了铁茬子上,弄得好几年都灰头土脸,反不劲儿来。
这个铁茬子是一个人,这个人叫重耳。
重耳是晋国晋献公的儿子。晋献公生前没有处理好家庭矛盾,重耳受他的后妈和几个兄弟的排挤迫害,常年在外国流亡,时间长达十九年之久。
公元前637年冬天,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又冻又饿的重耳来到了郑国。此刻,他多么渴望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子,并且,这碗面条子最好是由大嫂子做的,里面还下的有豆芽子。
但是,自以为是的郑文公,却错过了这唯一一次与不久将成为春秋霸主的重耳,成为患难之交的宝贵机会,而代价仅仅是一碗大嫂子做的、里面下着豆芽子的面条子!
面对落迫的重耳,郑文公吩咐手下人,不用搭理他!就他一个落迫快二十年的人,家里父母都不要他,卫国、曹国都不接待他,咱管他的闲事咋!有那一碗面条子,还不如我去上贫困户家送温暖呢,还能上新闻联播头版头条呢!
有清亮的人劝他,这个重耳可不是一般人,万一他当了晋国的一把手,对咱郑国可有天大的好处!
郑文公自负地说,没事,我啥事看不透?就连秦、楚这样的大国,我不也是玩得得心应手?重耳都快六十岁啦,今儿个脱了鞋,明儿个还说不定能穿上不,还有机会当晋国国君?
重耳含恨而去。
就在第二年,重耳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就任晋国国君,是为晋文公。
晋文公念念不忘面条子,不忘郑文公的薄情寡义。
前630年秋天,羽翼渐丰的晋文公联合秦国,一起攻打郑国。他的理由当然不是面条子,更不涉及大嫂子、豆芽子。
现在,郑文公连肠子都悔青了!他恨自己咋长了一双二五眼,连二指长的眼光都没有!
天下从来没有卖后悔药的。历史给人的机会从来只有一次。
重兵包围下的郑文公,向老臣烛之武求计。
姜,啥时候都是老的辣。
烛之武从大国之间相互搏弈的利益关系和矛盾中,看到了活局的希望。
这天夜里,月黑头加阴天。年逾七旬的老头子烛之武,冒着生命危险,顺着一根绳子从城头上吊下去,偷偷来见秦穆公。
烛之武说,大王,你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有没有明确的战争目的?秦国在西,郑国在东,相距千里之遥,中间还隔着一个晋国。你就是把俺郑国灭了,你还能越过晋国来控制俺郑国这块飞地?到头来,你为谁辛苦为谁忙,只为他人做嫁裳,得到好处的还是晋国!现在,晋国在晋文公的领导下,军事实力本来就越来越强,此消彼长,以后国际上哪还有你秦国说话的份儿?
秦穆公听愣了。
烛之武继续阐述自己的理论:如果你能率先撤兵,保住郑国,俺从领导到群众还不都感谢秦国?以后,你要是到东方有点啥活动,俺绝对是全力做好后勤服务,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粮给粮。就是你想进行点私人娱乐项目,俺郑国恁些大美女,还不是任你挑?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俺郑国以后甘当你在东方道路上的主人!
一番话,秦穆公听到心里热乎乎的。嘿,这个糟老头子还真能喷!自己朝思暮想的宏伟蓝图就是经略东方,他这些贴心贴肺的话算是说到俺心里去了,有道理!关键是他还弄出个“东道主”这样有创意的新词,太有才了,俺服了你了,撤!
秦穆公一撤,晋文公兵孤,也只好走了。
郑国兵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