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尾的火花束在两声脆响后喷出，优雅又不拖沓地绕过一个圈。
A-6左手前伸，在脸前做遮挡状。枪托紧贴着右肩，身体微倾，护在巡的身前。
“准备爆破突入。”
在身后没有队友的情况下，A-6还是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火花束又回到了原点，黯淡下去。
紧接着，两声爆炸同时响起。
A-6一步上前左右架枪。
“喔哦，撕裂伤。”
A-6指的是墙和门交界处被撕开的口子。
A-6手上的枪始终没有放下过。
A-6迈腿跨了过去，巡跟在他后面。
“我总觉得这样很傻啊。爆破突入？”
“明明没有队友了。”
“你不是我的队友？”
“额......勉强算是。”
“那不就结了。再说，这难道不是你想听的话么？”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巡想派上用场，A-6心里很清楚。
在确认周围没有一个人之后，两人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了。
“我们现在在哪？”巡问。
“D-1-7，可能，或者D-1-6，我不确定。”
“哈？”
“向我解释一个我不了解的问题的方式就是用更复杂的问题去解释它。我概括的没错吧。”
“这是我们用来标定地点的代号。”
“这我还是知道的，但是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们的代号说的到底是哪里啊。”
“啊，这样啊。”
竟然是真的没发现吗。
“整个购物中心的边上，大概是最西边的位置。”
“这里有不少连接地上的通风竖井和管道。”
“我们应该可以利用它们回到地面上。”
巡的发丝被吹起了一点。
“风！”
“别激动，那可能只是爆炸的气流弹回来了而已。”
“不，我很确定，那是从上面吹过来的。”
说着，巡用力拉紧了A-6的腰带。
巡伸出手，她所指的地方是一片黑暗。
A-6也向前探了探手，什么也没感觉到。
也许是因为手套。
他在心里这样想。
A-6迈出了步子，巡就跟在他后面。
他不确定，但是他也没得选。
他打开了抢挂战术手电而不是带上夜视仪。
光映在墙上，环形光晕忽左忽右。
步子一步一步地迈出，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由远及近。
轰鸣声，是机器的轰鸣声。
发电机！排风扇！通风管道！出口！
A-6的步伐加快，但依然保持匀步。
光圈从墙上扫过。不正常的反光。金属物的光泽。
他们找到了。排气窗。但是......
“这也太高了吧。”
巡看着修在通道顶部离地有两三米高的排气窗说道。
“就这了。”
“哈？”
“我上不去的。”
“绝对上不去的。”
“去墙边。我托你上去。”
A-6把枪反手丢到背上，在墙边蹲下。
巡有点不太放心，但还是照办了。
A-6双手交叠，作托起状。
巡踩了上去。
“先站稳。”
“好。”
巡已经快要习惯A-6淡淡的语气了。
“拿着这个。”
A-6从腰间拿出了求生索。
“把它绑在栅栏上。”
“好......”
“啊啊啊啊啊。”
A-6把巡托了起来，巡吓了一跳紧紧抓住了A-6的肩膀。
“先提醒一下啊。”
“抱歉。”
巡嘴上抱怨着但手上却还在动作。
“绑好了。”
“抓紧。”
“啊？”
“啊啊啊啊啊”
A-6又是突然地把巡放了下来。
巡站稳了些，长呼出一口气。
“提醒其实也包括反应的时间。你知道吗？”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巡不住摇头。
“绑牢了吗？”
“嗯。”
A-6把绳子在手上绕了两圈，背身过去，脚下一蹬。
“什么，用不上我吗？”
话音刚落，绳子松脱，好在通风窗也应声而落。
“还不够牢。”
A-6绕绳子的样子竟然有点帅。
巡傻眼了。
“我还以为那东西是焊接的呢。”
“你一个人就把它拽下来啦。”
“年久失修，粗造滥制，很正常。”
“好......吧。”
“再来一次。”
“啊。”巡捂额。
一分钟后。
通风管道里。
巡在前，A-6在后，匍匐行进着。
巡当然逃不过被A-6托上来的命运，但是她可拉不动A-6，还好A-6跳起来勉强可以摸到边缘所以问题不大。
“你明明自己可以上来。”
“可是我没办法绑绳子。”
“而且你必须先走。”
“为什么？”
“这个东西可能承受不了我的重量。”
“看出来了。”
巡用这样的口气讽刺A-6以“报复”刚才的惊吓。
管道里吱嘎吱嘎的响声没有停过。
灰尘的味道。
“你闻到了吗？”
两人停了下来。
“这个味道......”
“仓库！仓库里的纸箱子！”
两人异口同声。
“这附近有个超市。”
“算上刚才往上走的一段，我们现在应该在负一楼。”
“找个出口，我们出去。”
“前面有个转角。”
巡在狭窄的空间里艰难转身，很自然地踩在A-6的脸上。
“我来解决。”
A-6也很自然地握住巡的脚丫，然后拿开。
巡迅速缩成一团。
A-6会意，用双臂比自己撑起，从巡的外侧通过。
狭窄的管道里，两人近距离相贴，他们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快要同步的呼吸和心跳，气氛变得不太对劲了，巡的脸好像有点红。但是A-6明显没注意到这一点。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至少他记得用礼貌用语了，但是这好像会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A-6终于过去了。
漫长的五秒。
巡终于能换口气了。
通风道口。
A-6熟练地在栅栏上打上一个双套结。
平躺下，两腿并拢，用力一蹬，栅栏应声而开。
A-6把它缓缓地吊到地上。
紧接着，他自己也跳了下去。
“下来吧。我接着你。”
A-6收好绳子，对在通风道口探头探脑的巡这么说道。
突然，金属刮擦声。
然后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A-6迅速退开的同时还不忘向巡做着手势。
退回去。
巡的脑袋里甚至没产生过一丝丝疑问，我听懂了，然后我执行，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A-6背靠着一堆纸箱子站着，略微侧身，举枪瞄准。
这里比A-6想象当中要亮，外面的照明灯还在工作。
三十秒过去了。
那之后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仿佛之前听到的只是幻觉。
但A-6知道那不是。
他回身打了一个手势。
呆在这。巡会意。
他举着枪匀步走了出去。
走过角落，左右扫视，过转角，侧身。
然后他瞳孔一缩，平举着的枪慢慢放了下来。
他知道他不应该这么做，这很不明显不符合作战手册上写的东西。
不要在确认安全前让你的武器处于不能立即击发的状态。
但是他现在可能想不起什么作战手册了。
“A-3。”
这是巡自己跳下来之后听到的。
说得很轻，听起来像是扫墓的人在墓碑前轻轻悼念亡者的名字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