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后人习此拳法,当坠无择地狱。我所筑非善非恶之念,足够沉重。”这位一生坎坷的武师创立六极拳之后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拳谱只有一本,却被砍柴的农夫得到,随后这本拳谱流入倾奇者之手。曾有人修习此拳,短时间内让身体达到一个更高的境界。可实际上,这样的效果完全源于对生命和身体的急剧消耗。“一旦你修习其中的一招半式,便会着了死道。”说书人曾这么告诉一些观众。此后,这套风靡一时的拳法,逐渐销声匿迹。
六极拳共分为六部分,即命丑福赏祸罚,每一字为一套拳法,每一套拳法风格迥异。若修习两种对立的拳法,所要经受的煎熬是难以想象的。就拿福祸二字来讲,这两种拳法的路数需要交叠而上,方可天成。同时,习武者还需顾忌心法的过度混合。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小白幼年时偷习得命字拳的一招半式。被父亲发现后,受了顿罚。再次决定修习此拳,则完全是因为和对手打赌。这回,他躲进山中将近半年,熟习了前三字拳法。他并未像对手所说的那样满身阴邪之气,反而更觉得身体之中气血充沛。
小白立刻打出命字拳的首招--拈花三千,感觉完全不对。等反应过来,这拳已变为掌,似条毒舌般避开两只锋芒毕露的铁腿。小白顾不得思考,正抓到防御的空挡,俯身一记扫堂腿让瘌痢身体顿时失稳。手臂立马凑上去,拳头如雨点般打向瘌痢头浑身。只见这木械化的蛇公叫苦不迭,横躺在地,身上多了两个亮堂堂的孔。“刁钻手”,这是丑字拳的一招,周围人不由骇然。再看小白,一脸惊讶。这古怪的动作并非来自于潜意识,似乎是力气的自然涌动。就在这时候,客栈老板娘霜姑娘从门厅进来,她着一身红纱裙,明晃晃的雏鸟钗搁在脑后,打胭脂的脸颊如同琼脂般,一双红色刺绣履踩到地上小巧轻盈。霜姑娘不失礼貌地请两位客人住手,并吩咐跑堂的招待受惊的客人。小白转身看向这个冷艳的女子,竟为她的耳环所吸引。那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倒三角形状棱角分明,搭配上白皙的耳廓,都让人充满了不实的幻想。她旁边的账房先生计算好了整次打斗的损失,便递给霜姑娘。突然地上冒气一阵白烟,瘌痢头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我们一定还会相遇的!”说完这话,蛇公那边便没了声,他已经逃走了。等烟雾散尽,小白不得不承担这一切损失。“差点就又出人命了!”霜姑娘语气中充了小半抱怨,另外一大半则是不屑。她对此种事只是作壁上观。江湖中打打杀杀的事情太多,多是恩怨和争强好胜,倒不如安心在这里当个生意人。“另外,这位客人,我看你仪表堂堂,劝你一句:蜷猫林的钱谁也拿不走!”霜姑娘说着看了眼小白的断臂,显然对此略感抱歉。“我们应该认识!”小白盯住霜姑娘的面孔发了半天呆,又一惊一乍地喊。霜姑娘对这种老套的搭讪手段只是嫣然一笑。小白一把抓到她的肩膀。“你不记得了吗?”霜姑娘转过身来,问:“那又如何?”小白看到她耳环上的三角宝石就立刻想起了这位师姐。父亲死后,她便离开了大人国,她竟孤身一人直入塞北,建立了一家风情客栈。“……小白?”霜姑娘这下反应过来,她有些激动,一把将其拥入怀中。“你长大了!但,怎么会这样呢?”她看了看小白右臂,关切地问。“我本来想要去阻止一场战争的发生,没想到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父亲的名声也被玷污了。”霜姑娘关安慰道:“这些以后再讲。”随即,她又吩咐小二将白师弟的行李搬到她的隔壁。这是间上等客房,圆桌上放了几个小菜和一壶酒。如霜得知小白要去行刺尼山,连忙阻止。“你非得扛起你所谓的责任吗?”师弟还是同小时一样顽固且倨傲。她知道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动他。
“这件事因我而起,也该因我而结束。”
“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劝你。但你我有缘相遇,想必是神灵的保佑,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霜姑娘说着将笼子里的飞鸽放出,鸟儿带着使命穿越木窗。“我的队伍将助你一臂之力。”霜姑娘的这只队伍共有五人,两位灵长类,三位蛇尾族族人。即便称不上身怀绝技,但其实力也不容小觑。过了有一个时辰,天色已暗下来,窗户被推开。有位衣服紧致的男子倒悬在空中。他是使软鞭的好手,名叫跳蚤儿。这会一个空翻跳进窗口,完美落地。“霜姑娘,你有考虑我的建议吗?”什么建议?小白纳闷。“您还是不愿接受我吗?”跳蚤儿不知从哪找来一枝花,将其衔在口中。霜姑娘并不搭理。“就你一个人?”男子装模作样地说:“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就足够了。”这时候,走廊上响起脚步声。
“霜姑娘,有何吩咐?”门外是一对蛇尾族的夫妻,他们奉命前来。“两位大哥去处理分店的麻烦事了。”头蛇对霜姑娘解释。“霜姐姐,是什么样的事呢?由我们三位去,办不妥吗?”冠蛇抬头望了眼霜姑娘忧心的面色。霜姑娘不确定地摇摇头,她担心小白会有去无回,这样她都对不起师父的恩情。“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小白打破了沉寂片刻的僵局,这次他会九死一生,完全没有必要搭上别人的性命。说完,小白走出了房门。跳蚤儿这时候很是愤怒。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竟看不起自己,他吵吵嚷嚷地追出去,却没见到那人的影子。
霜姑娘了解小白的脾气。他绝不会愿意和跳蚤儿这个话痨同行。她便只得向面前的三位这般安排:“你们暗中跟上他,必要时出手!”跳蚤儿和一对蛇尾族夫妻领命离去。临走之际,霜姑娘竟叫住跳蚤儿,并吩咐他:“记住,不论如何,要带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