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细枝末节与神秘女子无关，并非是她纵身飞掠之时从飞舞的面纱间愧到了她的妆容——那面纱很符合科学原理，被迎面而来的压覆在脸庞上，忠实地守护着主人的秘密——自然也不是她的体态，那件黑纱袍裙量体裁衣，飞掠时恰恰遮住四肢。
除了那双威严的丹凤眼，余者皆不可知。
此际真正引起周之楚注意的，是那奇怪地、到处刨坑的“修士”。
在那惊鸿一瞥的构图里，以玄裙凤目女子为主角之外，背景里巍峨的乾元山以及丛生的密林间，掩盖在层叠的枝叶背后，潜伏在粗实的树干杈桠的阴影中，透过永恒不变的传播媒介从那空隙罅缝递送而出的信息：
那位几经逢面、平凡而摄人的修士，往那刨掘的土坑中扔了一块奇怪的石头，似乎刻着什么花纹。
有蹊跷，有秘密！
这个念头汹涌汩出，毋庸置疑，任谁都不作他想。
一个求道者，身穿质朴道袍，挖土掘地，却不为从中得到什么，反而“馈赠”大地。
此人并非一般的求道者，行为与余者恰好相反，事出反常必有妖！
好吧，自己身边就带着一只妖，血统纯正，当世仅存，虽然这只妖也很反常：它是个吃货，喜欢被当成猫一样抚摸——虽然嘴上不说——而且整天睡觉。
九尾狐完全不像神魔小说中的妖，既不是极恶滔天、奸诈狡猾也不是出淤泥而不染——虽然从习性上可以这么说没错——除了对于解开天地大谜有动力，其余时间也是一条咸鱼。
而这个反常的人就不一样了，鱼目混珠，行为鬼祟，行事不可告人，必行不可告人之事！
这个信息得来全赖于这双眼睛，穿越之后脱去了近视眼的烦恼，时隔多年的不受束缚，只是感觉上不太明显，因为在地球时带着眼睛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视觉上穿越前后没什么差别。
倘若仍是那高度近视，在封神世界里别说明察秋毫了，就连走路都是个问题，他可一时之间做不出标准的眼镜！
可是也仅止于此了，除了能看清那人的动作，其余的一概乱花迷眼，不见天日：受丛林之限，面部表情不能得见，奇石的花纹、大小也难以知晓。
也许九尾狐有办法，周之楚不忘她身为活着的修仙百科，更何况比起作妖来，她可是童叟无欺的血脉嫡传！
“仙子仙子，我有个发现……”周之楚把此人奇怪的行为叙述，“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嗯，办法倒有，可你用不了。”九尾狐口气
“怎么说？”
“可还记得感应灵气之法的入虚静？”周之楚点点头，九尾狐继续说，“此法除可潜心静气感应机灵之外，尚有另一妙处，可将所见所闻丝毫不差地重现于虚境之中，即使只是惊鸿一瞥。
“可惜欲用此法，须得灵胎炼成，也就是至少要于仙道一途达至筑基之境。”
“啊，那岂不是可以过目不忘？”周之楚大为惊叹，前世他要是有这种能力，何至于为考试绞尽脑汁。
“然也，不过此乃小道尔。”九尾狐承认了他的想法。
“一时半会儿无法提升到筑基吗？既然仙子可以反炼灵胎的话……”周之楚声音越来越低，毕竟是求人。
“有我练气之法，感应、吸纳灵气不成问题，不过要炼成灵胎、道在筑基，尚需玄门正法铸炼才可正是破境。倘若你修炼我的功法也可以筑基，不过那后果你已经知道了。虽说穷其道者归处亦同，你若达到身与道合或许可以不受功法限制，可如今嘛~”
如今天道不存，极境相当于永生无望，这辈子就要当个人妖了！
周之楚十分清楚九尾狐的未尽之言，赶忙摆手，“这个不急不急，没办法就算了。”
九尾狐倒是嘲笑似的叹了一口气，“哎呀，我看你也不用操心。此人行踪鬼祟，然而不过区区几块怪石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纵使他手握诛仙大阵，当今天地也形同废物。”
她说的倒是实话，天地凋零，道法何止式微，简直已经失传已久了，一切和神话时代相关的法术、奇阵总有记载也是废纸一张，没有了那曾经的神通。
此事只怕真是自己多虑了。周之楚自嘲地笑笑。
虽然打算明日前往那地方再看看是否遗留蛛丝马迹，可是转念一想，这乾元山上上下下不知多少求道者都在挖掘坑洞，泥沙俱下本就难以找出那块石头，甚至连哪个坑是他挖的都分辨不出来。
若是可以入虚境、查见闻，按图索骥应该会有结果，可奈何修仙筑基势不能为，就且将此事搁置在一旁吧。
啊，周之楚舒服地躺下来，还是做一条不问世事的咸鱼爽多了，茅草床虽然不如席梦思，可也别有一番风味，清新的大自然的味道，植物的芬芳闻着就心旷神怡。
果然人还是不能脱离大自然啊，不过现代化的城市也很方便舒适，属实是个两难的选择。
不过自己现在并没有选择，也不算苦中作乐，反倒称得上乐在其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用费心思，顺其自然。
天地山川，日月草木，飞禽走兽，春夏秋冬，自然流转，安谧和谐。
既无天道之枷锁桎梏，又无钢铁机械的轰鸣，众生灵皆可自由逍遥。
除了人类，万物之灵长，无论哪个时代都是如此繁忙，就像此时乾元山上数以千计的求道者，掘地挖坑，入洞钻林，涉水跋山，企图再现神话时代人类跳脱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重掌惊天动地的神通威能。
他们又岂知此事希望渺茫，从前的仙路已经断了，现在只余残垣断壁，法术神通大部分无法生效，即使重修仙道旧路，也只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再不复改天换地的威能。
但周之楚有时候也很佩服他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至少有一个目标可供他们去消遣、追求，为了实现此梦想而奋斗，虽然不知前途若何，可至少有勇气争取，古今多少人，只做大家都会的事，是很难成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