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家福儿怎么样?能不能醒过来。”杨桂芳着急的向着刚刚给李福把好脉象的族医先生问道。
“今年怪事可真够多的?”族医先生不自知的说出此句话。
“先生这是何意?”老太太以为自己孙儿怕是得了什么怪病,遂焦急的追问。
“老夫人,……”族医准备开口,却又一时语塞,知道自己不一定能够讲清楚。
“先生但讲无妨。”老太太坐在八仙桌旁,看着转身而来的族医。
“先生,我家福儿究竟患了什么怪病,难不难治?”杨桂芳也跟随着族医一同转过身来,站在一侧,满脸忧愁的瞅着他。
“从你家小哥脸上气色上可知,乃是常人所说的气血过失、久病未愈的症状。”
“啊?”老太太和杨桂芳都有些不得解,发出惊疑之声。
“这,这如何可能,我福儿前日还参加挑亲大事,生龙活虎。”李伟民听着先生所说的病症,完全不能理解这其中缘由,“是不是哪里看错了,先生您在仔细瞧瞧。”
“老夫又何须骗你做甚。”听到李伟民对自己的看诊产生了怀疑,族医随即不高兴起来,“老夫在族中看病数十载,你这是信不过。”
“先生误会了,我并没有不相信先生。”李伟民连忙作揖道歉,“只是小儿前日还精神饱满,参与那挑亲之事。”
“那就要好好查查,你家小哥这几日碰到过什么人,遇到什么事,能使一个健壮的小伙子病至昏迷。”说罢,族医收拾诊箱,走出房间来,来到堂屋,欲向着门外走去。
“先生莫要生气,我家说话自是不当,只因孙儿陷入昏迷而焦躁,还望先生开一良方使我孙儿早些苏醒。”见族医要走,老太太连忙拄着拐杖在孙女李娟的搀扶下,快些走到他的身前。
族医侧过身子向着老太太说,“医者父母心,你叫小哥的病症老夫定会尽力,何况作为一族的医长,老夫若连这点责任都没有,又岂敢继续行医。”
“只是这……”老太太没说完,然后侧过身去看着躺在床上的孙儿。
“老夫人莫要慌,待一人随我前去抓药吧。”
“好好好,老身在此谢谢先生。”说罢,向着族医先生,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族医见此,连忙将老太太搀扶起身,然后扬起手指在其手臂上轻拍几下。“老夫人莫要见怪,治病救人乃是老夫的本分之事。”族医说完,便向着屋外走去。
“你快去,随先生去取药”,老太太侧身指着孙女李娟说完,再回头来向着族医离去的背影说道:“先生慢走。”
待李娟跟随族医离开之后,自己则坐回堂屋正席,把儿子和媳妇叫到跟前,用力杵着拐杖。
“待娟儿回来后,桂芳你负责煎药给福儿喝下,伟民你前去请族长和众长老,就说我老人家有重要事情相商。”
杨桂芳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婆婆,不知道婆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让自己在家里煎药,而不是一同前去。李伟民也是一头雾水,看着母亲。
“儿子不明白,这好端端的,请族长和众长老作些什么?”
“母亲,这为何要请族长?”杨桂芳也跟在丈夫的后面搭着腔,一来惧怕老老太太的威严,二来在丈夫后面搭话起码不会被老太太责骂。
“这还不懂吗?”老太太再次用力在地上重重的杵着拐杖,“你几个是木鱼脑袋?想想我福儿前日还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一挑亲回来就病倒在床?”
“儿子还是不太明白,那这跟请族长有何关系?”
老太太这次没有发火,而是显得有些心平气和的说:“听人说道,前日夜里,福儿跟着那挑亲相中的姑娘一同回来,而后的第二日中,一整日福儿未曾醒来过。”
“母亲不会是怀疑那吴家姑娘捣的鬼吧?”说着说着杨桂芳便用手指着门外的方向,对着那姑娘破口大骂:”好你个吴家的姑娘,我福儿欺你了还是骂你了,你要这样待我福儿。若是让我看到你,非狠狠扒了你的皮不可。”
“这也不能断定福儿的病与着吴家姑娘有关系吧?”李伟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能单单凭借这一点就认为是人家吴家姑娘。
“你便是这般做父亲的?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是与这吴家姑娘夜里一同回来后便倒床不起?好,就算她那夜没有嫌疑,为何第二日不曾见我福儿醒来?”老太太这次说的有些着急,然后用手指着儿子跟儿媳妇的脸面接着说道:“族医先生的话你们刚才也都听见了,一个大活人突然间就气血过失?你们不觉得这中间有古怪,这吴家姑娘有古怪?”
“这……”
李伟民和杨桂芳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觉得老太太说的话有几分在理。这福儿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平白无故的气血过失。一个在正常不过的人,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气血过失。
……
族长家中。
月儿正同着吴英、奶奶忙着在给手中的布料绣着官鸭,泰元、泰明在一旁给打旺做帮手,但见他们左手一推右手一拉,有条不紊的忙着编织着箩筐。而族长作为一族之尊,平时忙于解决族中大小事物,这家中里里外外的活儿他已落下多年变得手生,于一旁安静的吸着水烟。
“吴英。”夫人将绣花针刺过布料的一面,接着在在另一面将绣花针连同穿着的线儿慢慢拔出。
“夫人,什么事?”吴英抬起头,停住了手上的活儿,看着夫人。
“这泰元和月儿的事若真的成了,我们两家便亲上加亲了。”
“夫人说的极是。就只盼望来年,这两人成双入对,结为连理。”
“奶奶,吴姨你们说什么呢。这来年的事,来年在说嘛。”月儿红透了的脸颊,映衬在面庞上,若初春桃花绯红艳丽。
“瞧这丫头,都含羞起来了。”夫人笑在脸上,喜在心里,她这是为泰元与月儿两人高兴。
正当她们在兴头上时,门外一声匆匆叫喊,叫停了这热闹的几人,他们寻着声音向外望去,但见一中年模样的男子,快步的走到门前,站在门外。
“族长。”
来人便是李伟民,伸着头向着屋内喊道。
族长收罗手上的水烟,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上去。“伟民,有何事?”
“族长可否借一步说话。”李伟民见有这么多人在,竟有些不好意思将来意说出口。
“好。”族长跨出堂屋,向外走出去后,对着李伟民接着说:“何事如此小心?”
“族长。小儿李福前些时日参与挑亲大事,回来后便昏睡不醒,任人叫唤却无半点松醒之意。听人说道,当日挑亲后夜晚见小儿与吴家姑娘……”说道此处,李伟明显得有些底气不足,越说越小,以至于都无法听清。
“吴家哪位姑娘?”族长大声问道。
“吴家,吴燕姑娘。”在被族长大声责问之后,李伟明结巴的将姑娘吴燕的芳名说出。
“你家小哥昏迷不醒,竟把责任推卸给一小姑娘家?”族长惊觉着李伟民竟然如此愚昧。“当初挑亲之时,在场的长老,年轻的小伙姑娘可都亲眼瞧见,是你家小哥主动向人吴家姑娘献声表迹的。”
“是是是,我也觉得这和人姑娘家没什么关系,只是,只是……”李伟民不知如何收场一时语塞,思量一番只好将母亲说出,“我母亲说,这事肯定跟这姑娘脱不了干系,遂差我请族长与各位长老到鼓楼商议。这会母亲怕是已经在鼓楼门外候着了。”
“荒唐。”族长听后,显得有些惊讶,想不到这李家老太太如此迅速。
“是是是,还请族长前去指点迷津,主持大局。”边说着便毕恭毕敬的对着族长弓曲着身子。
族长甚是无奈,但也没有法子,这族中不管婚寿节庆,还是芝麻绿豆的事,该管的得管,不该管的也的管。
“可请过族医了?有说病症?”族长关切的问道,毕竟是族中子民,昏迷不醒不能不过问。
“有劳族长挂心,族医已看过,只道是气血过失。”李伟民说着说着,便有些失态和无奈。
气血过失?族长惊听此话后内心尤为惊讶,这症状有些跟当初的泰明相似,便忍不住的朝着屋内,看向正忙碌的泰元、泰明两人。但见泰元泰明停下手中的活事,吴燕月儿亦停下手中的活事,静静的聆听族长与李伟民的对话。
“行,那咱们走吧。”
说罢,便见他们一同离去。
在他们没走出多久之后,吴英、泰元、泰明、月儿他们几人相互对视一番,而这一切则刚好被夫人看在眼里。泰元在对着月儿嘟嘟嘴使了个眼色后,便向着门外走出去。月儿好似明白,随即起身也跟着走了出去。泰明呢?自是在看见泰元和月儿先后出去之际,也起身紧紧的跟着他们离去。
“这几个臭屁孩,活倒没做完,便如似跟蜂的追出去。”打旺看着这仨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嘴上落得不快活。
“孩子大了,也该让他们多接触接触世面。”夫人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吴英,她好像明白这几个孩子将要去哪儿一样,“对吧,吴英。”
“夫人,说的甚是。”吴英点着头,对夫人的话表示赞许。
“都怪你们给宠坏的。”打旺自是说不过她们两人,便也只是嘴皮子硬而已,但打心眼里还是喜爱这三个孩子。
青石子路上,泰元与月儿两人正走的急,泰明则紧紧跟随在后。虽说隔着不远,但是若要赶上,那也得费一会腿脚的功夫。
“阿哥,月姐你两着急匆匆的赶去作甚?”泰明快走中带着小跑之态,终于追平他们两人的步调。
泰元与月儿略有些惊讶的看着身后的的泰明,他两面面相视,停顿不前,待泰明走入两人之间后,便继续向前快步走着。
“去了便是,不要多问。”泰元侧过头对着泰明说道。
泰明听到阿哥如此说道,自是不便多问。
……
鼓楼内,李老太太早早的便在此等候,其他长老也都早已陆续被请来,族长和李伟民则是最后赶到。
族长右脚刚一跨过门槛,但见李老太太立马佯装作下跪姿态,朝着族长大声嚷着。“族长啊,你可要给老身做主啊。”
族长见此立马前去相迎将其扶起,一旁的其他长老见状也快速走到李老太太身后将其扶起,不管出于礼节还是其他原因,自是不能让如此年纪的老太太真的下跪相求。
“李老夫人快快请起。大致因由,你儿李伟民已经相告。”
众人将她扶至一旁待客的长凳上坐了下来,族长与长老们则按照族中职务先后就坐与正副主位之上。
李伟民则跟随着母亲李老太太的身旁走去,对望时不忘使了个眼色,见母亲不大明白,便小声的在其耳旁小声说些甚么。之后,老太太再次起身,欲要再次下跪,与前次不同的是,这回便是真打算下跪。
但见李老太太又来这一套,有才长老也是有些见不惯,拉大了嗓门对着她说道:“李老太太,有话不妨直讲,下跪这等事情也解决不了问题。”
被长老这么一说,老太太自是有些尴尬,但也就索性不在跪下,直接回坐到凳子之上。
“族长,各位长老,你们可要给老身做主。老身孙子福儿前些时日,参与挑亲大事,相中吴家姑娘吴燕,切当日夜里她便随我孙儿一同回家,第二日我孙儿便昏睡不醒。”老太太用哀怨的嚎哭之声,字字铿锵,声声入耳,悲愤的道来。
“可有请过族医先生。”有才长老问道。
“族医先生已去看过,说是气血过失。”李伟民回答道,后将目光移向一旁的族医先生身上。
族医在一族中举足轻重,虽然未被推选为长老,但地位自是与长老相当。李伟民在去请族长之前早已盘算好,早早的便去请了族医先生。
“对,李老太太的孙儿脉象虚弱,气血过失。”族医回答着有才长老的问话。
当李伟民与族医口中说出气血过失之时,有才长老也是内心一惊,不由得缓缓的看向族长。族长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当初李伟民说出这些病因之时,也是不由得眉头紧锁,思绪万千。
“族长,您听见了吧,我福儿年轻力壮的一个好小伙,怎会一夜之间病倒不省人事。这,这定和那吴家姑娘有关系。”李老太太用那满是怨恨的口吻说着。
这吴家老太太想必已将那吴家姑娘定为此事的祸头,就算不是吴家姑娘所为,依着这老太太的性子,断然也不会放过她。适时,族长与几位长老小声商议了一会。这会便由族长再来问话。
“有何人证?”族长略带威严的口吻问向那李老太太。
“当晚的那些年轻的小伙姑娘可以佐证。”老太太立马应答道。
“有何物证?”
“这?”一时语塞的李老太太不知如何应答,侧身看向身旁的儿子李伟民,又略有所思之后便再次说起:“可当面将吴家姑娘叫来对质。”
“不用了,已经来了。”鼓楼门外,泰元泰明月儿三人带着吴燕和她的母亲李娇娥已悄然站在门外。